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鳳凰面具 | 上頁 下頁
二〇


  葉兒的臉色不好看,埋怨黃海:「都怪你喝酒。」丟掉了如此貴重的情侶表,難怪黃海火大,葉兒的不高興掛在臉上,誰都知道這對於戀人來說是不吉利的。

  年輕的乘務員被叫過來,黃海仔細詢問一遍,依舊一無所獲;她在車廂的另一頭,沒看到從十三號車廂過來的人,也沒聽到任何動靜。

  列車長與乘警長都過來了,商量一會兒後決定,把軟臥車廂與十三號硬臥車廂之間徹查一遍。乘警長臨走時一再對葉兒保證,丟失的手錶一定能找到。

  祝童卻有因禍得福的感覺,江湖中人行走江湖時多使用假身份證;火車上有電腦能比對每一張身份證的真假,徹查過後,心中有鬼的人自然要找機會開溜。

  果然,清晨六點列車在鷹潭車站停靠後,再開車時,祝童看到十多個疑似江湖中人溜下去就再沒上來。

  軟臥車廂裡的三個江湖同道走了兩個,只三號裡還有一個三十來歲的沒走;雖然他裝扮成成功商人摸樣,衣著也算得體。

  從鷹潭上來四個人進入隔壁的八號軟臥,領頭的是個鬚髮皆白的老者,白布素衫,梳一頂道家髮髻,面色紅潤精神矍鑠,腰板也挺得筆直,手握一竹根拐杖,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

  老者肩一長步袋,似乎是個畫家,跟在身邊照顧的是一女二男三個年輕人。

  他們的裝扮就是超越時代,三個人無分男女皆長髮飄飄,以絲帶挽起;且行李中有幾個大大的畫夾。只那素面朝天的女孩讓祝童多看兩眼,比起葉兒,她算不上美麗,身上卻有份怡然自得的灑脫。衝鋒衣,登山靴,軟沿帽,50L肩包,齊全的外掛設備,祝童判斷,女孩這套旅行裝備沒個幾萬置辦不下來。那個品牌望遠鏡至少就要幾千元甚至幾萬元,祝童有一架同樣牌子的;這證明,她不是個有錢沒地方花的女公子,就是位瘋狂的徒步旅行愛好者。

  看女孩的整體感覺,應該是後者與前者的結合體。

  葉兒看到這幾個人走過,臉上閃過羡慕的神色;祝童好奇,問道:「認識嗎?」

  「國畫大師馬夜,在我們學院舉行過講座。那三個應該是他的學生。他們一定是到武夷山寫生了,真令人羡慕啊。」

  「藝術家啊。」祝童說出一個中性詞。

  「馬夜還是國樂大師呢,吹得一手好洞簫,出過唱片的。」葉兒似乎很興奮,出去幾次想搭訕;但隔壁的幾位藝術家似乎勞累了一夜,一上車就關門睡覺,葉兒連個簽名也沒得到,很不高興的樣子。

  祝童的心思也在他們身上;老騙子說過:江湖中人無論掩飾得多高明,都有痕跡可尋。祝童經過這幾年的江湖歷練,老騙子驗收時說:是個做大生意的樣子,只有眼睛裡時常露出的野性不好,使他看起來有些異樣。

  但那野性氣息是他從小在江湖上晃蕩養成的,完全去掉不容易;所以祝童為自己配了副眼睛,以文弱沖淡野性,應該說做得還不錯。

  剛才在隔壁整理行李時,祝童聽到幾句傳過來的談話;馬夜大師說話中氣十足,聲音爽朗洪亮;他們那類人多練習些簡單的氣功用以養身,這很正常。

  兩個男學生看起來也沒什麼,只有那個女孩;祝童也喜歡徒步旅行,她背負那樣一套裝備後的腳步過於輕盈,顯示出她身上有特別功夫;還有那雙眼睛,剛才女孩在門口經過的瞬間,掃了一眼祝童這個包房;女孩的眼睛還不會說謊,祝童能感覺到她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似乎還笑了笑。

  冬日江西清晨,濕漉漉的展現在窗外;八點鐘,列車駛入向塘車站。祝童看到兩老一少三個道士上了火車,在硬座車廂。

  明顯的,這三個也是江湖中人,兩個老道士一白淨無須,一紅臉濃胡,白淨老道意無意的看祝童這邊一眼;年輕的小道士生的女子般俊俏,肩著個藍布包。

  列車再次啟動,黃海回來了,與祝童估計的一樣,手錶沒找到,紅著臉一副沮喪的樣子。

  這次不用葉兒勸,黃海就乖乖的拿出警服穿上;囑咐葉兒和黃海幾句,不外是小心防盜之類的,又一次跟著乘警到車廂裡找線索。

  上午無話,軟臥包廂只要關上門,一般也沒人來打擾;祝童肩膀有傷不敢多活動,抱著醫書翻著,也有趁機多學點東西的意思。而葉兒耳朵上掛個耳機,邊聽音樂邊看著窗外出神。

  中午吃飯時,乘警長來了,向黃海道歉的同時奇怪的說:「這趟車上的情況很異常,平時活躍的小賊一個也沒見,平靜的不正常。」

  當然不正常,江湖人聚集的地方,尋常小賊是不敢造次的。祝童腦子裡這樣的想的時侯,火車停靠到株州站,月臺上又出現四個人,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個千嬌百媚的女子,煙視媚行搖擺著細軟的腰肢,挽著個魁梧剽悍的壯漢蹬上列車。

  他們身後跟著兩人,引人注目的是那個瘦高的新疆人,年紀不大卻顯得冷漠陰狠。

  祝童心裡叫苦:熱鬧了,煙子終於露面了,她身邊應該就是四品火紅的二當家:大火輪。而那個新疆人,應該是江湖殺手;大火輪越玩越大了,竟然如此招搖。

  二、江湖傳說

  三個道士上車後沒亂走動,席地打坐在餐車另一頭的車廂連接處。

  祝童一進餐車就看到生得俊秀的小道士,黃海說這趟列車人多,但也沒擁擠到連個座位也沒有。對於僧道之流,尋常人不以常例視之,所以他們稍顯怪異的行為別人多不以為意。

  祝童不這麼看,道士一定是二品道宗的人,而且還是三個高手。祝童邊吃飯邊思索:他們為什麼也來趟這潭混水呢?

  在一趟火車上聚集這麼多江湖人物,是很少見的。

  祝童闖蕩江湖多年,穿行大江南北多是坐火車,從未遇過到這樣的情況。江湖八派神秘而低調,除四品紅火外,別派弟子門人平時多隱身在市井之中從事自己的營生,沒事不會有如此密度的出現。

  由於百年前的那場變故,七品祝門與二品道宗之間一直存有芥蒂;雙方之所以沒有再次起衝突,因為那件事根本就說不來誰對誰錯,但是彼此對對方的舉動還是很注意的。

  江湖八派為:一品金佛,二品道宗,三品藍石,四品紅火,五品清洋,六品梅苑,七品祝門,八品蘭花。合稱江湖道,存在的基礎是在江湖上互助互利,彼此關照。

  這樣的排序其實意思不大,不是說誰的品級高就能指揮別的門派,互相之間也沒有制約關係,虛名而已。江湖上幫派多如牛毛,千百年來領一時風騷的數不勝數,但名聲大與勢力大不是進入八派品序的必然因素。早期的江湖八派代表著江湖正道,是天下眾多門派想要得到的無上榮譽。

  二品道宗與一品金佛是兩個大派,人員眾多道場遍天下,功夫也是最高明的。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十分微妙,一直在爭奪著一品的虛名。這就牽扯到江湖八派的起源,說起來源遠流長,幾千年來有眾多的派別領江湖風雲擠身八派行列,又隨著時間的流逝黯然退場,其間故事之多,可能十本書也寫不完。

  但是,一品的稱號卻從來只在道宗與金佛之間產生,他們從未退出過江湖八派的序列。

  確定八派排序的是十二年一次的江湖酒會,最近的一次品級輪替還是在二百多年前。

  由於清王朝尊崇密教,越來越多的藏傳密教喇嘛進入中原,金佛一派也吸收了不少高手。在二百年前的那次八派江湖酒會中,代表金佛出席的衛藏布天寺活佛甯巴固,以幻身七印擊敗道宗高手越清道長,為金佛奪得一品榮號。

  越清道長死後百年之中,道宗一派中再沒出過絕世高手,也就一直排為二品。

  後來世事動亂,外族列強依仗著船堅炮利辱沒中華大地,八派之中有兩個江湖派受戰爭影響,一個被徹底毀滅,一個墮落為外族爪牙,在江湖酒會上被除名。

  為了維持江湖八派的傳統,也是為體現與時具進的精神,江湖道不再用武功論高下,以梨園弟子組成的六品梅苑和七品祝門才被引入江湖正道。

  新中國建立後,江湖中人出現斷代危機,八派之間的江湖酒會被迫中斷,江湖品級的排列就一直沿襲下來,後人雖然不甘,也沒機會去改變這個排序。

  比如四品紅火,前身是明朝遺民不願接受滿清統治建立的紅門,三百年前進入江湖八派;曾經是風光無限的大幫會。但在時間的摧殘下,已經淪落為八派內最使人詬病的派別。

  隨著時代的的發展,人口的流動逐漸自由,八派又從隱忍處走出來。

  三十年前,戰亂間流亡海外的三品藍石派傳人回到國內,經多方串聯下,停滯了二十多年的江湖酒會又一次召開。在這次江湖酒會上,各派重新豎立起江湖道大旗,成立了由八派故人組成的江湖議會;江湖之上風雲漸起,以往排序竟演變為傳統,好象也沒誰想去爭那個虛名了。

  現在大家更關心的是別的東西,彼此之間的聯繫也多在互相利用,在江湖會上八派新制定的江湖規矩制約下,江湖中人尋常不會起什麼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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