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盡芳菲(42)

四十二

　　舉人這兩天越發地沉默，我當然知道是為什麼，還有幾天他也要走了，劉姨都在給他打點行裝了。這時他來找我，是要幹什麼，告別麼？

　　"怎麼了？"我心裡相當沒有底，難道小雅對他說了什麼？

　　"出去轉轉不？"舉人問我。

　　殺人放火我都在所不辭，何況只是出去轉轉，我點點頭。

　　出了門，舉人彎腰從門邊拎起啤酒，很明顯是他進門的時候放在那裡的。我看著那沉沉地一提，心裡哀歎一聲，這次10幾聽，夠我喝一壺了。雖說我還是有點量，但還不至於千杯不醉，10幾聽，我的腳該打晃了。

　　舉人看著我糾結的眉眼就笑了，"安啦，啤酒又不是白酒，喝不醉的。"

　　"還好意思說，高中畢業那會你才喝多少？"

　　"那不算，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舉人斜我一眼。

　　我們在附近的小公園裡隨便找了條長椅坐下，他把酒放在地上，撈出一瓶打開，灌了一口。我趕緊也拿上一罐打開，偷偷地深深喝幾口，我必須得多消滅一些，他才能少喝一點。老實說，這乍暖還寒時候喝啤酒不好受，我一般寧願喝白的，這樣既能震懾住別人，又不會漲肚子。我其實也只有三兩左右的白酒量，可每次吃飯別人端著啤酒來找我喝時，我都說，要不咱們換白的吧？基本上那人都會打個哈哈灰溜溜地閃了，之後也沒有人敢來叫陣。人家都說，會喝酒的女人基本上都深不見底，我是例外，但我有的是氣勢，我能讓別人以為我深不見底。看，我多有心得。

　　舉人看了我一眼，忍不住笑出來，"喂！你喝那麼猛幹什麼？喝醉了就找人來拖我回去得了，反正離得近。"

　　"你不知道你酒品多麼差。"我眯著眼睛嗤笑道。

　　舉人瞬間無語，高中那次他醉酒睡在桌子底下的樣子，被拍了照，掃了描，至今還在我們班的QQ群裡面當作"暈倒"或者"我要去呼呼"的表情來用。

　　可這樣的對話看似輕鬆愉快，我的心情卻一點也放鬆不起來。舉人明顯有話要說。

　　舉人挨我坐近，手裡拿著啤酒，彎下腰去，手肘撐在膝蓋上。

　　我看著他梗直脖頸上的頭髮邊沿，心裡漫溢出溫暖的情緒來，多年來我的心上人，連頭髮都那麼英俊。我所求的不過就是這些，能坐在他的身邊，聽他說說話，無論快樂悲傷，都與他分享。

　　舉人沒有回頭看我，自顧自地說，"我不想回美國了。"

　　我一下沒有消化過來，舉人坐直身體，偏頭看著我說，"聽到沒有，我說我不想回去了。"

　　"劉姨知道不？"我愣愣地問。

　　舉人搖搖頭，"還不敢跟她說呢。不過我已經決定了，明天我就跟他們說去。"

　　"為什麼？"我腦袋還處於低速運轉中，看起來估計有點木。

　　舉人揉了下我的腦袋，開玩笑地說，"捨不得你唄。"

　　我沒有理會他的胡鬧，我死死盯著他，我著急地抓住他的胳膊，"就因為雅書？不要緊的，你要是喜歡她，還是有機會的，她現在沒跟葉逸臣在一起了，你們還有機會的。"

　　舉人靠在椅背上，"傻丫頭，經過這種事，我怎麼還會想跟她在一起？"

　　"可你那麼喜歡她。你……"我著急壞了，我忙活這麼大一陣仗，安排好這麼一出情節，兩個主角先後都跟我說罷演，那我怎麼辦？

　　"再喜歡也不會回頭了。所以這事兒啊，以後咱不提了啊。" 舉人悠悠地打斷我，歎了一口氣，接著說，"以前我總覺得我越走越遠，越飛越高，給我爸媽掙臉才是好兒子。可你知道，上次劉雅書搞那麼一出，我爸媽操心得頭髮都白了一片。他們不是覺得自己丟人，是怕我受了委屈，畢竟我對劉雅書怎麼樣，他們看在眼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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