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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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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分鐘後,汽車駛出石羊,道路兩邊是一望無際的玉米和高粱。司機把車窗搖下來,清新的空氣撲進車內,初秋的微風拂過,大片綠色的作物發出颯颯的聲響。 「師傅,這是要去哪兒?」葛曉音抑制不住心中的疑惑,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去你陶叔叔的金礦,我們叫陶哥,十幾裡路,很快就到了。」 葛曉音表情木然地看著車窗外飛速閃過的景致。如果不是滿腦子錢的事,這應該是一次愉快的經歷。與葛曉音同齡的孩子們,誰會在17歲的年紀就遇上父親病故,並且背上十萬元債務。葛曉音尋思著,怎樣和陶金水談這十萬元債務的事。 「陶叔叔,雖然,我爹的病沒有治好,他去世了,但是,我和我妹都很感激你。」 陶叔叔也許會說:「不算個啥,只是仍然沒有治好你爹的病,我很同情你。」 「陶叔叔,欠你的錢,我暫時歸還不了,但是請陶叔叔放心,我會想盡辦法儘快還上,這一點,我爹去世之前還念叨著。」 「不急,我還能周轉開,等你畢業有了工作再說吧。」陶叔叔會這麼說嗎,她有些把不准。 葛曉音陷入混亂的思緒裡,她斟酌著和陶金水談話的各種方式和結果,希望陶金水能理解她家的處境,給她時間,因為她雖然還是一個學生,但她心裡明白,這十萬元可不是三年五載能夠還清的。 汽車駛離柏油路,走上一段還算平坦的沙石路。開始爬坡了,窗外的暮色中,依稀可見路兩邊的深谷和石崖。幾乎沒有樹木,稀疏生長著一叢叢荒草,山體裸露著褐色的岩石。 拐過幾個彎兒,汽車在一處平坦的場地上停下來。空地前面有一排建築,有一幢三層的紅頂小樓,周圍有幾排平房,建築之間的空地上,有硬化的甬道,冠狀的樹木、草坪、假山。這樣的設計,在石羊是很少見到的。司機撥通了陶金水的電話,簡單說了幾句,司機讓她下車。她跟著司機上了小樓,走進二層的一個房間。司機給她倒一杯水,說:「你在這兒坐一會,喝杯水,陶哥一會兒來見你,他在下面的小餐廳接待市里的領導,應該快完了。」 司機離開後,她仔細地看著房間的陳設,都是一些她從未見過的擺設,令她驚奇。房間裝飾的金碧輝煌,有點異國格調。粉色牆壁、水晶垂花吊燈、棕色皮沙發,裝有洋酒、名酒的彩花、珠串式酒櫃,軟性細膩的肉色地毯,里間有一支溜金鏤花的豪華大銅床。床的上方,懸掛著一個金色牛頭,在藍色的燈光光圈中,牛的眼晴也散發著幽幽的藍光,她感到有點恐懼。 有人在輕輕敲門,她走過去拉開,是一個女服務員,紅色制服,手中托著一個盤子。服務員把盤子裡的兩樣熱茶和麵食放在茶几上,說一聲:「你慢慢用吧。」就輕輕地走了。她心裡七上八下,終不能平靜下來,只吃了幾口,就再沒有食欲了。 足足有一個小時,陶叔回來了,他的臉膛紅潤潤的,看上去心情很好。 「曉音,讓你久等了,請幾個領導吃飯。」 葛曉音立即從沙發上站起,說:「沒啥,陶叔,我給你添麻煩了。」 陶金水把門關好,從酒櫃裡取了一瓶飲料,打開,放在她面前,給自己也沏了一杯熱茶,然後點起一支很粗的煙捲,在茶几前面的一張軟椅上坐下來。 「曉音,我這地方怎麼樣?」他語句舒緩,調侃,表情和藹,知足。 葛曉音則不然,她的感覺生疏而驚慌,沒有見過世面的學生娃子,過慣了窮苦日子的局促與拘謹,改變了她說話的語氣和含義,她回答:「挺好的,陶叔,這礦是你的嗎?」 「嚴格說還不是我的,這是國營企業,可實際上是我的,一下兩下跟你說不清。」 「陶叔,我和你說說錢的事吧。我爹他沒能救過來,他去世了,可是錢也花光了。」 「噢,」陶金水沉吟一下,他站起身,走到葛曉音身邊,挽著她坐下來,說:「你接著講,你心裡咋想?」 葛曉音頓時局促起來,對自己還錢的計畫有點把握不准:「我暫時還不上你這麼多錢,等我將來有了工作就好了。」 陶金水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友好地拍了拍:「曉音,我不是說過要認你做乾女兒嗎?說實在話,這麼多錢,你是無法還清的,我也沒有想過要你還錢。你只需要做我的乾女兒,錢的事你不要再考慮了,你也沒有能力考慮。你說呢?」 葛曉音無語,似乎在考慮陶金水「乾女兒」的含義。 「曉音,讓我來看看你。」陶金水的手,撫到了她的膀子上,葛曉音一驚,輕微地扭開了。 「曉音,我知道,你還小,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可你知道我多喜歡你,從第一次見你,我就決定要得到你。」陶金水再次挽住她的脖子,另一隻手將她抱住了。葛曉音表情木然,她的內心受到了強烈的震顫,債務、道德、貞潔、情感,這幾樣東西在她還不很成熟的心靈裡撞擊,她感到恐懼、困惑、茫然。兩行清淚順著她的臉頰無聲的流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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