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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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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樂就呼地站起來:「你越說越不像話了,莫非救了命還得養人?」 黃敏卻不服軟:「市長是父母官,能養活全石羊市的幾十萬人,就不能養活一個女人?」 葛曉樂就呸地往地上吐口唾沫道:「你惡不噁心,那你還是石羊幾十萬人中的一員呢,何必要去扯我姐!」 黃敏就說:「親兄弟在父母眼裡還有偏有倚呢,何況佐市長認也認不得我!」 葛曉樂絕決地說:「你趁早死了這條心,這忙我不方便幫!」說完拿起筆又埋頭寫起她的稿子來。 黃敏就惱悻悻叫道:「外人還幫呢,你姐咋就不能幫幫了。」 葛曉樂就乾脆不理他,黃敏也怕弄得過僵,況且大姨子已經答應,和她說只不過想讓她加強一下,她要死不買這個帳,你又能把她怎樣?於是,他屁股朝沙發上重重一跌,拿起香煙不再吭聲…… 在黃敏猛吸幾口、騰雲吐霧地吐過幾回,一個接一個的煙圈由整變散、由散變落、由落而徹底化盡時,他心中的怒氣也就隨著煙霧的繚繞和散落而散沒了,繼而,他把煙頭擦滅,緩緩地站起,走到飲水機旁拿起水杯,按住出水的按鈕,聽著嘩嘩的水聲,心中勸慰自己:「何必呢,畢竟是自己老婆,何必小肚雞腸呢。」 他順手取過曉樂的杯,給她也倒了一杯。當他把那杯水放到曉樂桌上時,他的神情忽然驚愕起來。 葛曉樂的稿子已經基本寫完,正翻到第一頁開始複查,稿子那一行標題跳進了黃敏眼睛: 《石羊礦難隱瞞謊報紀實》 原來她要寫這個,這不是又在捅婁子嗎?黃敏氣不打一處來。他憤憤地說:「你什麼不好寫,寫這幹嗎?」 葛曉樂埋著頭說:「我為什麼不寫,你知道礦上爆炸的現場多慘,那姓陶的礦主有多黑,你知道那些活著的礦工們如今在那山坳裡的生活有多苦,在隨時都會塌方的金礦裡面,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你知不知道?」 黃敏就壓壓火又說:「那你寫這個就行,何必寫隱瞞和謊報呢?我也問你,你知道你這是寫誰?光寫那姓陶的嗎?這是揭市長的底!我還指望咱姐找佐市長攬工程呢!」 葛曉樂搶白道:「你攬你的工,管我做甚?我又不是指市長隱瞞。下面不報,市長哪會知道?但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回來時沒看見堵在市委門口的那群上訪工人麼?這麼大的雪,工人們都快成雪人了,他難道看不見?看不見也不會不知道吧,他怎麼就不能出來接見一下呢?」 黃敏對答不上,渾身氣得直發抖,手中抖動的杯溢出水燙了他的手,他趕緊把杯往葛曉樂身旁倒扣著的一遝子稿紙旁咚地一放,這一放,猛了些,水溢出在紙上,稿子被浸濕了。黃敏知道妻子對她的稿子的珍視,趕緊移開水杯,拿起稿子,擦上面的水,擦完水,翻起一看題目,他更傻眼了: 《貧困市領導濫用職權,臨調放進二百餘人吃財政》 他腦袋嗡地一響,因為這正是上回曉樂讓他幫她順路到郵局投寄,而被他偷偷扣下扔到辦公室廢紙簍,現在又改頭換面了的稿子啊!這令他更加吃驚! 她連從前的市長現在的書記都捅了,這不更可怕嗎? 不,也許看錯了。 他便一邊設法鎮定自己,一邊不相信地揉揉剛剛因吵嘴氣暈的眼睛,再睜大些,去重看那濕紙上的稿題,沒錯,的的確確,那工整而有意放大的標題,確實是那樣一行刺得他腦髓都生疼的字跡。他便再不多話,只三下五除二就把手中的濕稿子,「嚓嚓嚓」撕個粉碎。 葛曉樂聽著撕紙聲,先怕打斷思路地沒管他,但突然意識到他撕得是自己的稿子,忙抬頭,見果真如此,撲上去就搶,可為時已晚。黃敏見她來搶又憤憤地推她一把,她沒防住,跌坐在地上,黃敏把撕碎的稿子又發狠地往地上一挅,她爬起來發瘋似的去搶去揀,但稿子已碎的再也無法對接。她聲嘶力竭地叫駡道: 「姓黃的,你咋這麼粗野!那是我的心血,你為何要撕?」 黃敏卻不跟她辯解撕不撕的事,只一邊開門,一邊哆嗦著嘴巴狠呆呆地嚎叫道:「葛曉樂你聽著,你要再敢胡寫這些惹事生非的破東西,就立馬給我滾,滾得遠遠的!」 葛曉樂忍住哭,強硬地回嘴道:「我就要寫,要滾你滾!」 但這話黃敏沒聽著。黃敏一甩門朝外走去。葛曉樂還在哭叫著什麼,但也被院子裡黃敏因憤怒而賭氣發動著的馬達聲淹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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