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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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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糊塗!」于卓然從未聽過姥爺如此嚴厲地與母親說話:「省裡既然下了決心要查他,你通知他,就會把自己牽連進去。再說,你現在通知他什麼?通知他省裡徵求我的意見,我說女婿的事情我不管嗎?唉,真是女生外向,你,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應該為我呵你媽考慮,為然然考慮!志德這幾年到底做了什麼,你清楚嗎?我清楚嗎?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聽說,他沒少打著我是國資委陳啟發班主任的事兒在外面胡說八道,沒少要別人的好處,人家陳主任有涵養,什麼都不說,可人家心裡有數啊,人家是想往上升的人,憑什麼幫他撈好處?你爸爸我已經老了,已經退休了,我管不了那麼多的閒事,可是現在王貴林把人證物證全都準備齊了,這是下了決心要整他!我還聽說,王貴林在北京有過命的戰友,現在是紀委的高層,這個人不簡單啊,於志德,我看他早就色令智昏了,他憑什麼和王貴林都?要不是你對他心心念念,要不是他是然然的父親,要不是我們顧著這點臉面,我早就想呵他劃清界限了,現在正好,你就徹底死了這條心吧!」 「爸,我不是和他離婚了嗎?」趙琳又是一陣哽咽,「可他萬一要是被抓了進去,我,我怎麼面對然然?」 「我讓你趕緊帶然然出國,就是這個意思。」趙琳的父親壓低了聲音,「不要讓她知道她父親的事情,你現在還想著志德,你……你真是糊塗啊!」 「爸,要不……要不我們帶著志德一起跑?」 「什麼?!」趙琳的父親向後一仰,險些跌倒在地,「你是不是為了這個男人,要毀了然然和這個家!你也不想想,你早就知道他不乾淨,知情不報是其一,你還以推說你不知道,大家也知道你們這幾年感情不好,你和他離了婚,帶著然然一走了之;可你現在不僅知情不報,而其還要包庇!還要和他亡命天涯!你!你!我看你才是色令智昏!」 「我是怕我不通知志德一聲,太對不起然然,」趙琳壓抑地哭泣著,「省裡現在把他穩在晶通,一邊徵求你的意見,一邊調查他,他這個人我清楚,他鬥不過王貴林,將來然然問我,我怎麼回到……我……我實在沒有辦法。」 「他留在晶通,就算有天大的問題,有國法有黨紀,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厚著老臉去求求情,再說他就算坐牢,然然也沒有失去父親啊,他還可以改造嘛,可還是如果他逃到了國外,成為一個沒有身份的人,那然然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父親了,你想一想,她能和自己的父親聯繫嗎?聯繫,他就是包庇罪,不聯繫,難道讓她一輩子對逃亡的父親牽腸掛肚?!」 「爸爸,」于卓然的母親聲音顫抖著,「我不是怕他坐牢,我是怕他丟了這條命!」 于卓然的大腦嗡的一聲炸了開來,耳朵裡滿是「嬰——」的嘯叫聲,她覺得心臟收緊,胸腔你所有的器官都緊緊地抽動著,讓她不能正常呼吸。她拼了命地努力,才沒有讓自己倒下了,她機械遞在黑暗中站立著,過了許久許久,她才通道書房裡有對話聲,還有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她把水瓶於泡面輕輕送回原地,然後摸著黑上了樓,一進房間立即關上房門,生怕母親或者姥爺知道自己曾經離開過房間。她覺得嘴裡陣陣發幹,眼睛陣陣發痛,整個鼻腔裡都是熱氣,一層一層的冷汗順著額頭朝外冒,胃也開始疼痛,像被人用繩子緊緊捆了起來有四面扭動,疼得她無法忍受,她綣著身子側在床上,緊緊地咬著牙齒,她不能出聲,不能讓母親呵姥爺發現自己的異常,她極力扛著疼痛,真到她實在受不了了,把被子的一角塞進了嘴裡…… 於志德此時也睡在床上,他正和張慶聊天,張慶穿著一件半透明的睡衣,心情無比舒暢地躺在他懷裡,等了三年了時間,他終於離婚了,以後名正言順的是她的男人,而且又是大企業的總裁,她真是高興啊。于志德把薄小寧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張慶眉頭一皺:「嘁,7個億的項目,SK150萬美金就想搞定啊,他們也太小氣了吧,我實話好素你,顧海濤可是和我說了,將來要是和賽思做生意,除了給我們做代理,賽思還要從裡面拿出兩個億的服務給我做外包,你不想想,這是多大的生意,」她嬌笑道,「你不要覺得你這個老總了不起,到時候你老婆我,就是石家莊數一數二的IT精英了!」 「哈哈哈,」於志德一把抱住她,大笑道,「那這麼說,你的企業比我的還大嘍?!」 「那當然!」張慶頭一扭,用坐好的法式花指甲尖尖指著於志德的下巴,「到時候不是你要不要我的問題,是我要不要你的問題了!」 「好好好,」於志德說,「我的CEO太太,等晶通改制一完成,我們立即結婚!」 「真的?」 「那還有假,」於志德說,「技術改造的事情不要著急,我們慢慢和SK開價,讓他們爭嘛,爭到最後,還不是我們最有利?這就叫什麼相爭什麼得利!」 「什麼相爭什麼得利?」張慶媚媚如絲,輕輕抱著他,於志德覺得全身發熱,正待伸手去抱張慶,手機響了,張慶不高興地說:「誰啊,這麼晚?」 於志德拿過手機一看,忙向張慶打手勢:「噓!是然然。」 張慶不耐煩地翻了個身,用手捂住耳朵。於志德趕緊接聽了女兒的電話:「然然啊,有事嗎?爸爸正在開會。」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於志德聽見一陣奇怪的聲音,似乎是什麼東西在輕輕地撞擊著,半響,他才意識過來,女兒似乎在發抖,那時上下牙齒打顫的聲音:「然然,你怎麼了?不舒服?」 「沒事兒,」于卓然說,「我剛才吃了點東西,有點不舒服,爸爸,你在哪兒?我要見你。」 「現在?你還是好好休息吧,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我給媽媽打個電話?」 「你要是給媽媽打了電話,你就會後悔一輩子。」于卓然低聲說,「你聽著,半個小時後,我從家裡溜出來,你到門口來接我。」 「到底什麼事情?」於志德緊張了,「是關於你媽的?」 「是關於你的,」于卓然的牙齒停止了顫抖,她冷靜而清晰地說,「關於晶通的。」 今天離春節只剩下三天了,賽思中國卻遭遇了自何乘風接任大中華區總裁以來,最大的一次人事變動,何乘風上週末從美國回來,過了一個週六,一個周日,週一清晨,雷小峰向何乘風遞交了辭職信,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一封通告所有員工的郵件以何乘風的口吻發到了每個人的郵箱裡。 喬莉反復地看著這封郵件,以期盼能從這封充滿公式化語言的信件中看出一絲端倪: 我很遺憾地告訴大家,雷小峰已經決定離開賽思中國,尋求個人的職業發展,雷小峰在賽思中國工作期間,取得了很多優秀的業績,我代表公司向他百十感謝,並希望他在今後的職業發展中,諸事順利、一切好運。雷小峰分管的售前於售後工作目前暫叫售後的陳東輝經理代管,直到我們找到合適的人選接替為止,希望大家支持他的工作。 喬莉看了一遍又一遍,她覺得眼睛酸澀,便用手在臉上狠狠地撫了撫,這是怎麼回事?當初何乘風一手提拔雷小峰當大專案總管,暗地裡又似乎通過銷售部挑起雷小峰與市場部不和,在喬莉看來,這種不和應該是針對市場部和施帝夫的,怎麼會把雷小峰扯下馬,讓他離開公司呢?難道是何總沒有保住他,抑或是何總不想保他?市場部做了什麼小動作?喬莉百思不得其解,她想起當初雷小峰當大專案主管的時候,她還誤以為是陸凡等人想把自己踢出晶通項目,現在看起來,這事兒壓根和自己沒關係,自己離錯綜複雜的政治鬥爭,還有遠遠的一段路。 她想不通,一千個一萬個想不通,何乘風這盤棋到底和誰在下?對手是誰?目標是什麼?為什麼雷小峰這麼快地被幹掉? 為什麼雷小峰這麼快地被幹掉?這個問號不僅掛在喬莉的臉上,也掛在所有賽思員工的臉上。中午十分,喬莉拿著飯卡去食堂吃午餐,碰到所有的同事,都要聊幾句方面的話題,薇薇安於翠西意氣風發地坐在食堂裡,兩個人一邊吃一邊嘰嘰喳喳地聊著,不是發出爽朗的笑聲,一個負責電話銷售的小姑娘碰了碰喬莉:「你看,市場部的人得罪不起呀。」 「那麼誇張,」另一個女孩說,「也不至於這麼高興吧。」 「這還不高興?上來就幹掉一個總監,而且又是負責售前和售後的,這下還不得意死了。」 「安妮呀,」負責電話銷售的女職員問,「他不是你們的大項目總管嗎?除了得罪了市場部,沒出別的事吧?」 喬莉搖搖頭,她無意之中看見劉明達灰心喪氣地坐在一個小角落裡,便端著飯走了過去,劉明達抬頭見是她,臉色一白。喬莉坐下來問:「你怎麼了?不舒服?」 「雷總走了,」劉明達窩著一口氣,說,「公司太黑了,說幾句真話就逼著人走,太黑了!」 「他不是為了自己的職業發展嗎?」喬莉悄悄地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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