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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平鶴松能夠理解一個女人的仇恨,他繼續沉默,也只能沉默。方雪的身子軟了,似無意地斜向他,她的臉離他只有三四寸,燈光下,能看見她臉上細細的絨毛。她斜看著他,眼中的仇恨慢慢空洞了,又慢慢轉成了柔情,平鶴松能感受到她的吐氣如蘭,他屏住了呼吸,以免自己的濁氣毀了眼前的畫卷。他已經有些魂不守舍了。

  方雪動了動,臉正對著他,軟綿綿的手伸向他的臉,平鶴鬆快感覺到她的指溫了,手卻移了個方向,手指捏了捏他鬢角的頭髮,歎了口氣:"其實,你比我更不快樂,你卻不會說出來。"

  她扭過臉去,久久沒有動靜。

  這麼寂靜了半個來小時,平鶴松站了起來,方雪以一個舒適而旖旎的姿勢睡著了,長長的睫毛在她的眼上投了一片陰影,鼻翼輕微地張翕。怕她著涼,平鶴松咳了一聲,方雪睜了眼,嘴角牽起懶洋洋的笑,說:"我沒睡著。"

  "我出去一下,先把保衛系統開了。"

  平鶴松出門,信馬由韁,開著車在環線上一圈一圈地繞著,車窗早就打開,初夏的夜風還是有些涼意,這正是平鶴松想要的,他需要一點風來刺激。

  可油表上顯示快沒油了。

  他把車慢慢地開回市區,已經晚上十點了,加了油,又驀然想起,祁守柔的住處就在加油站附近。他把車開進社區,看到祁守柔的視窗亮著燈,就試著打了個電話。

  窗打開了,她的剪影出現在窗前:"既然來了,那就上來吧。"

  他停車上了樓,祁守柔穿著天藍睡裙開了門,面容慵懶,頭髮披散著。她看也不看,開了門就轉身徑直回到沙發上,雙腿一盤,捧起筆記型電腦放大腿上,懶散地敲著鍵盤,當平鶴松不存在,似乎剛才放進來的不是一個人,而一隻狗,或一隻貓。

  平鶴松關了門,在她身邊坐了,入眼便見祁守柔的睡裙散開了,筆記本典雅的深灰色下面,是粉腿耀眼的白,直到大腿根。他側開視線,知道該說點什麼了:"寫什麼呢?"

  "方案。"祁守柔冷冷道。

  平鶴松抓她的手,祁守柔一揮手,叱道:"別碰我,做你的小白臉去,做你的看家護院去。"手不小心揮到平鶴松的臉上,愣了愣,問道:"你怎麼了,看起來很累,你自己看!"她拿過化妝盒,打開鏡子送到他面前。

  平鶴松瞟了一眼:"我只是最近想太多了。"

  祁守柔凝視著他,緩緩收起化妝盒,她睡裙的吊帶滑落,雪白的肩膀在平鶴松的注視下顯得孤苦無依。他收回了視線,卻見祁守柔的目光盈盈,滿是柔情蜜意,嘴角卻是笑的。"怕了?"聲音充滿了誘惑。

  "有點。"平鶴松回望著她,兩人對視著,仿佛天各一方後金風玉露之相逢,平鶴松曾無數次回避祁守柔的調情,可冥冥中自有安排,他又一次不可避免地陷入了。這一刻,天地萬物也不復存在,普天下只有彼此眼中的對方。平鶴松剛一伸手,溫香暖玉便順勢挨了過來,鑽在他懷裡,髮絲摩擦著他的臉,溫情得難以置信。平鶴松吻了一下她的頭髮,然後低頭含住她的耳垂,又吻向她如玉的肩胛。

  祁守柔抬起頭,媚眼如絲,情不自禁地開啟了紅唇,虛位以待。平鶴松的舌頭便乘虛而入,舌頭在她的貝齒間滑動,吮吸著,她的嘴裡有香甜的味道。他們很快進入了角色,祁守柔雙手鉤住他的脖子向後倒。可平鶴松卻不清楚自己的欲望從何而來,情?性?懷裡這美好的身體的主人究竟是誰?

  她發燙的身體已支不住輕飄飄的睡裙,她往後一躺,睡裙便如蛇皮一樣褪下,膚若凝脂胴體有一半呈現在平鶴松面前。

  睡裙還在向下褪,露出光潔平滑的小腹……

  平鶴松突然閉了眼,似看到地獄的誘惑。祁守柔睜開眼,他已經轉過身去。祁守柔如夢初醒,重穿好睡裙,理了理頭髮,有些慍怒:"你發什麼神經!"

  平鶴松轉過身來,無話可說,他只是愧疚。他拿過煙,點了一支,祁守柔卻伸過手來,奪了過去,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濃煙,然後伸手捕捉,只有空空如也:"分手吧,我是連人帶心都想要的,你恐怕是不能給我了,你的心從來就不在我這,連我的身體都不想要。"她笑了笑,聲音卻空洞得像來自地獄。

  "聽誰說的?"

  "沒什麼,謠言罷了。"

  平鶴松沒再看她一眼:"好吧,我走了。"他關上門,聽到門上輕微的響動,他知道是祁守柔把靠墊砸在了門後。這樣對她更好,對我也好,本來就不該發生的事。平鶴松控制著,沒有回身,甚至不想停留片刻等電梯,由樓梯下樓去了。

  十五

  次日,平鶴松在午休時又光臨了一次偵探所。

  "劉勝任用別人的身份證辦了空帳號,有三筆匯款,其中兩筆是在海衲慶典之前,分別是十萬跟二十萬,慶典之後,又有一筆三十萬的匯款。查不到匯款人的資料,但有五萬的那筆錢你可能會有點興趣,郁成歡,跟捐款給海衲的人是同一個。"

  "需要付你錢嗎?"

  "錢?"代和平笑了,他確實很需要,相當的需要。張麗娟給的報酬相當豐厚,可他左手進右手出,除了她之外,他還真沒有可訛錢的好客戶,可張麗娟畢竟不是冤大頭,她只是有錢,出手大方而已,除非……他從抽屜裡拿出一件東西。

  "電話竊聽器?"

  "只是其一,只要入了他辦公室,少不得順手牽羊。"

  "你--"有些話少說為妙,平鶴松有些為難,"可能你不知道海衲的保安,我想需要跟你解釋一下。"

  代和平瞄了他一眼,說:"正有此意。"

  平鶴松上了海衲大廈的頂層,不打招呼便進了羅素雲的辦公室。羅素雲見他不請自來,略感詫異,平鶴松說明來意:邁思傳媒有筆單子需要公關部的協助。

  海衲集團旗下公司各有自己的公關部門,羅素雲的公關部是獨立而有特權的一個部門。養兵千日,公關部雖然大多時候碌碌無事,出馬則必是緊要關頭,所以羅素雲的工作除了培訓與陪路遠超和竇滄浪出席一些社交活動的公關小姐外,大多時候是坐在辦公室閑得發悶。養兵千日,用兵時都是唯恐人後奮勇爭先,遇神殺神,佛擋滅佛。

  "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你倒好,雞毛蒜皮的事就得動用我們,都你這樣,十個公關部也忙不過來。"

  她這樣說著,卻已撥出電話,叫羅茜到她辦公室了。公關部是特權部門,邁思傳媒也不是省油的燈,路遠超的關照與許可便是通行證,邁思猶如強大護翼下衣食無憂的孩子。於是,兩者倒有了些聯盟的意思,與其它子公司拉開了距離。

  羅茜很快就上來了,平鶴松簡要地交代一下,便起身告辭。羅素雲喊住他,問他是不是要親自去談生意,平鶴松說不是。"那就讓羅茜自己去吧,你難得上來一趟,坐著,咱們聊聊。"

  這正是平鶴松求之不得的,便心安理得地坐下。

  "代和平最近在幹什麼?"羅素雲問。

  平鶴松的驚訝恰到好處,反問:"你認識他?"

  羅素雲嗯了一聲,說:"不過希望你不要向別人提起我和他的相識。"

  "知道。"平鶴松說,"你為什麼不直接問他?"

  羅素雲又是嗯了一聲。

  平鶴松心下便猜到幾分,說:"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麼。"接著,把近來的情形和猜測作了些了刪除、修改、增加,跟修改小說初稿一樣,把內容改得基本符合羅素雲的耳朵,最後說:"有件事我告訴你,你不能說出去,他近來在調查竇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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