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兵(15)_學達書庫

十五

　　名流娛樂城如城堡一般矗立在環線邊上，神秘而招搖。代和平繞過沄河，已經天黑了，他旁若無人地走到電梯口，衛兵似的兩個保安伸手攔住了他，跟要他會員卡。

　　代和平說沒有。保安說："現辦，銀卡，押金五萬。"代和平應了。保安立刻拿起對講機叫人。一會兒，電梯門開了，上來了一個服務生，把他帶到服務台後面的一間封閉辦公室，只有一張桌子，代和平開了一張五萬支票，辦了卡，又要籌碼，桌子後面探出一個腦袋來，說："籌碼五千起。"

　　代和平說："我聽說是兩萬。"

　　服務生抬頭看了他一眼，說："兩萬起，那是二層金卡；你的是銀卡，只能一層。"

　　代和平說："我要二層。"

　　服務生笑著搖頭："你去不了，辦金卡的需要保人。"

　　"我有。"

　　"誰？"

　　代和平笑："何育明。"

　　服務生不笑了，說："你等一下。"打了個電話，回頭把代和平請到邊上的椅子上，請了坐，端了茶水過來，說請稍等。代和平點點頭，覺得服務好多了，何育明的招牌好用。

　　過了十來分鐘，他失望了。服務生接了個電話，說："可以辦，金卡押金十萬。"

　　代和平忍痛重開了支票。辦完卡，服務生說籌碼會有人給你送過來的。代和平聽了，便要去乘電梯。服務生又說等一下，把他叫到一個小屋裡，搜了身，又打了個電話，電梯門這才開了。服務生讓代和平自己進去，人進去門就自動關上了。電梯裡沒有一個控制鍵，代和平想起電梯外面似乎也沒有。看來電梯是由下面控制的，通過電話和攝像頭來掌握電梯內外的情況。

　　電梯門開了，一個身著黑西裝的漢子站在門口，一言不發地做了個請的手勢，帶他在走廊拐了幾個彎，打開一個皮革包著的大門，大堂便現在眼前了，大堂燈火通明，人聲嘈雜，幾十張百家樂賭臺上，不時傳來"來來來，買定離手！大小隨你，聽好了，押注押注……"的吆喝。在走道盡頭，又是一座電梯，又有守衛站著，同樣一身黑西裝。

　　這不是正規的賭場--相對澳門的賭場，賭桌是牌桌拼的，上面蓋了一層板才是百樂家檯面，桌子的擺放距離也很講究，每個賭徒和莊家手邊都有一個盒子，編著號碼。代和平明白了，這就是名流賭場的生存技巧，隨時可以把籌碼盒收起來，收起上面百家樂的那層板，分散牌桌，半成局麻將牌翻出來--經過訓練，十幾分鐘是可以完成的。而拖延十幾分鐘，對特製電梯來說是小菜一碟，代和平可以想像員警是如何接到舉報，在被電梯阻擋一番後沖到地下，卻只能目瞪口呆了。打麻將並不犯法，他們硬說這是棋牌室，那也無話可說。

　　黑西裝帶著他往前走，到了電梯邊，讓代和平出示金卡，又向守電梯的黑西裝耳語幾句。

　　有人走過來，向電梯邊的神龕合十而拜，神龕裡供著關老爺，供品是一大塊生薑，上插一尖刀，正是賭場的"殺生"之意，賭場荷官拜了，便關老爺附體，這是澳門賭場移植過來的一套了。邊上的賭台有人開牌，掀起一角，見三個黑心，於是旁觀者有人喊："三邊，有希望。"開牌的人馬上又把牌壓住，周圍有人喊："精神！"隨著這一句起頭，大家都來了勁，一起喊，"精神，精神"，開牌的賭客吹了口氣，表情凝重。

　　電梯開了，代和平進了電梯，黑西裝沒有跟進來，可見這裡分工之明確、等級之森嚴。在緩緩關閉的電梯門裡，他看到賭客猛然抬起手，揮過了後腦，把牌狠狠地甩在賭臺上。

　　--電梯門關上了，一點聲音也沒能傳進來。

　　到了地下二層，門口又有黑西裝等著，把代和平接了，也不問代和平要玩多大的，徑直把他帶到一個小房間門口，又把他交給門口的黑西裝。黑西裝開了門，裡面一張圓桌，玩的是梭哈。"第一次來？"黑西裝說，"你坐下就是了。"

　　看到有個空位已然放著籌碼，代和平坐了，舉手向發牌員示意。下一局，代和平便參與了，沒有一個賭客留意他，直到第二局，他的牌面有一對K之後，才有人看了一下他這張臉。

　　幾局過後，代和平腦子裡想的便不是賭桌上的事了。

　　贏錢固然是好，輸錢也是糟，但賭錢不是他的目的。不上心了，好牌也起不了作用，賭桌上是勾心鬥角的戰場，代和平面前的籌碼漸被蠶食了。

　　鬧事是沒用的，在進來途中，他早已注意到無處不在的黑西裝。

　　他把手揣進了褲袋，邊上侍立的黑西裝馬上走過來，請他把手拿出來，代和平笑笑，把牌蓋了，說："我不跟了，要去解個手。"黑西裝伸手，代和平順著他的手掌，看到一門。屋有點小，賭桌很大，空間便有些擠了，代和平走過去的時候，蹭到一個賭客的背。

　　他說對不起，那人沒聽見。

　　代和平進了洗手間，關上門，抽了根煙出來繼續賭。過了幾局，略有小贏，翻了一些回來。後來，他大贏了一局，翻回來還有所剩餘。再接著，他與剛才蹭到的賭客耗上，輸了。他站起來，說："我要求驗身。"說著便脫衣服，那賭客聽代和平這麼說，本要發怒，見代和平把衣服脫了，又脫褲子，便漲紅了臉，瞪著眼，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很快，代和平只剩內褲了，說："該你了。"

　　黑西裝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事情的發生，到時，他才開了門。又一個黑西裝進來了，接過代和平的衣服，讓人都出去，只留代和平與那賭客。兩個黑西裝冷眼看著他倆，半天，說："你也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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