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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憨哥想說「新世紀現代服裝批發站」那事兒,話到嘴邊,但又咽了回去,摳摳小平頭,說道:「嘿嘿……這事不能告訴你!」

  文秀聽出了歧義,笑容立馬沒了,一如既往地諷刺他道:「瞅你這樣兒,又是徵婚的事兒對不對?你還別說,我呀,真的沒功夫聽你瞎白乎呢。」轉過身,氣呼呼地收拾起服裝來。

  憨哥急了,說道:「不是那事兒……」

  文秀回頭問道:「那是什麼事兒?」

  憨哥從口袋裡掏出裝有軍功章的紅包兒,抖抖地說道:「是這個事兒……是……」

  「我不聽,我不聽!」文秀頭揚得老高,嚷道:「又是吞吞吐吐,什麼這呀那呀?亂七八糟的!」

  憨哥見她根本不看自己,就認真地說:「文秀,到時候你就會……」只好將包又裝回口袋,甕聲甕氣說:「不理我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文秀看見他動作乖張,就追問道:「別鬼鬼祟祟,你往口袋裝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憨哥急忙掩飾道:「我說文秀,你不是想去八達嶺玩嗎?等有了空兒,咱一起去!」

  「哈哈哈哈……」文秀大笑道:「一起去八達嶺玩?這輩子甭想,等下輩子來世再研究研究吧!」

  憨哥失望極了,連連自責道:「都是我不好,那天沒去成,還讓你媽打了你一頓!」邊說邊搖頭,無奈地向外退著。

  正要離開,文秀叫住他道:「你口袋裝的是什麼?那天當著我媽的面兒,你不是順手一掏就是錢嗎?先別走,今兒就把錢還了吧!」

  憨哥慌慌亂亂捂住口袋說:「這不是……錢放家裡了。」一副無可奈何之相。

  文秀歎氣道:「你呀你呀,那天有這表現,就是天才了。」

  憨哥被數落得汗流浹背,實在無趣,執意要走,文秀就是不讓走,兩人這就僵在了一起。

  一些來選購服裝的熟客,熱情洋溢地與文秀打招呼,問道:「這回進的新款式裡,有沒有我們合身的?」

  文秀說:「別理我,煩著呢!」將他們一一打發走,朝憨哥伸著手掌,厲聲說道:「拿錢來呀!」

  憨哥呆呆而立,心裡十分難受,暗自嘀咕道:「我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的,她怎麼老跟我過不去?是故意找茬呢,還是壓根就瞧不起人?」抿了抿嘴,誠懇地說:「文秀,關於車款,現在沒有,真的!」

  文秀望著他那樣子,哈哈大笑起來道:「那你就把自己押這兒,別走了!」

  「不讓走了?」胡喜路過這兒,冷不丁聽了這話,上前說道:「文秀,你也太厲害了吧,要把我哥怎麼樣?這是怎麼回事?」

  憨哥一見胡喜,就緊張起來,他不願意讓胡喜摻和自己的事兒,就趕緊說:「是這樣的,她媽那天打了她一頓,鬧得很厲害呢!」邊推胡喜走,邊小聲道:「你來添什麼亂?我們正解決問題呢,就為了她背著家裡借錢給我的事……」

  文秀說:「那事兒與我媽無關,與任何人都無關,是我現在要他還錢!」

  胡喜聽後,似乎明白了是非曲直,賠笑勸文秀道:「現在?當下非得還啊?依我看,你能不能發發慈悲,緩些日子?俗話說,腦袋掉了不過碗大的疤,我知道你厲害,可也別逼人太甚呀!」

  文秀一直對胡喜為憨哥積極徵婚有意見,諷刺他道:「你不是最肯為他賣力嗎?一會兒給征個小姐,一會兒給征個女士,本事大得很嘛!怎麼樣,你給還上吧?」

  胡喜賠笑道:「還!還!等我發了……等我這筆買賣做定,等我把流失海外那些國寶贖回來,等我……」

  憨哥真生氣了,一頓足道:「文秀,我會還你的!」轉身就走。

  胡喜忙追他而去,好言相勸:「等等我呀……咱可以跟她拖嘛!沒聽人說,'欠錢的是大爺,要債的是孫子'?拖到最後,她就沒脾氣了。」

  他們剛走,文秀卻大哭一場,沖著他們背影傷感地喊:「你腦袋真的進水了?你真的就憨到了那個程度?你呀你,怎麼始終不明白我的心啊……」

  10

  回到家裡,藏不住話的胡喜,就把文秀的所作所為對韓大媽繪聲繪色做了彙報,倆人一唱一和,起勁地罵起了文秀。

  胡喜說:「文秀那人,一時陰一時晴,你還不瞭解?過去把我都罵得狗血淋頭,這回呀,輪到我哥倒楣了,她是給咱上眼藥水呀!我哥老實,受了委屈,從來不回來說,要不是我親眼看見,你能信嗎?她扣著我哥不讓走呢!」

  韓大媽說:「舊社會的財主,對待欠債的就是這樣。」

  「沒錯兒!沒錯兒!」胡喜接話道:「那《白毛女》裡的黃世仁,幹的就是這種斷子絕孫的缺德事兒……」

  韓大媽說:「對!她就是黃世仁——女黃世仁!」

  胡喜說:「她是黃世仁的媽才對!那老太婆,動不動就心口疼,犯心臟病,指使她兒子到處尋女人……」他立馬住了口。

  「你……」韓大媽指著他說:「小猴精,我腦子轉得慢,聽來聽去,你該不會是在編排我吧?」

  胡喜忙解釋道:「這怎麼可能?」

  韓大媽說:「我怎麼總聽著,像是在罵我?」

  胡喜說:「咋繞回來了?大媽,都是文秀把人腦袋都鬧暈了!都是文秀……」

  「對,都是文秀卡脖子給鬧的……」韓大媽憤憤地說:「你不知道呀,那時候咱國家正處在困難時期,大災三年,老百姓連飯都吃不飽。正是在那個關鍵時刻,蘇修赫魯雪夫非逼著咱還債不可,雞蛋都是拿圈兒套著比著,大一點小一點都不要……」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她給下一代的愛國主義教育。

  胡喜習慣性地接起了電話,拿腔拿調道:「喂,我們忙呀,連接電話都沒空兒。你知道嗎?我國已經進入了WTO後過渡期,進口汽車全都降價,不值錢不值錢。我們這就要出門兒,到亞運村汽車交易市場,採購一輛凱迪拉克,賓士也可以,寶馬還湊合,絕對不會低於奧迪A6的。行了行了,我們沒空說廢話……」仔細一聽,頓時傻了眼,急忙告訴對方:「大媽在家,大媽有的是時間。好好,她這就過去。」放下電話,擦一把冷汗,把劉主任來電話的內容轉述一遍,催促韓大媽趕緊行動。

  鵲橋婚姻介紹所仍然同往常一樣繁忙。劉主任拉住韓大媽的手,兩人的談話,立馬進入了實質問題。

  韓大媽氣喘吁吁說:「胡喜那是瞎掰,我一聽到你的召喚,趕緊撒丫子跑來了。看看,這事兒叫我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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