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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10

  市場入口處,滿頭大汗的小紅,拎著一大包服裝,在人流中擠擠撞撞,正要從這兒進去,憨哥的車就在她的身邊停了下來。

  小紅高聲嚷道:「喂,你不是最喜歡無私奉獻嗎?以後也幫我拉拉貨呀!免得不公平!哈哈哈哈……」

  「啥叫無私奉獻?你別逗我玩……」憨哥坐在車裡,笑道:「拉貨沒問題,有事兒只管言語一聲兒……」

  「好哇!一言為定。」小紅拎著東西,樂呵呵向攤位走去。

  憨哥猶豫了一下,舉手問道:「小紅,你這貨從哪來的?文秀也去進貨了?」

  小紅回頭道:「她呀,今兒一天像掉了魂兒似的,不知忙活什麼。剛才閃了個面兒,說是到幼稚園去,不知又抽什麼風,氣鼓鼓的……」

  憨哥一聽,在腦門上猛地拍了一下道:「我的媽呀,這不瞎菜了!」掉轉車頭,趕緊離開市場。

  小紅望著這情形道:「他也抽風?這是怎麼了?」

  文秀和胡喜在大街上轉了一圈,跟丟了小朱子之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想心裡越不平衡,扔下攤子,嘀咕著「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就心急火燎奔幼稚園去了。

  一見到正在愣神兒的吳瑛瑛,文秀劈頭就問:「喂,小朱子呢?」

  吳瑛瑛本來心情就不爽,見到一個陌生女人如此吆三喝四跟自己說話,沒好氣地回道:「你找她有事兒?剛走!」

  文秀緊追一步道:「喂,她上哪兒去了?」

  「誰是'喂'?你在跟誰說話呢?」吳瑛瑛不想理睬她,高揚著腦袋道:「你問我,我問誰?」

  文秀碰了個釘子,剛要轉身走,卻又發現了新情況,回過頭來,圍著吳瑛瑛轉了一圈,又轉了一圈,盯住裙子不放,還用手去摸了摸,自言自語道:「沒錯,是那條,怎麼又穿到了這人的身上?」

  吳瑛瑛被激怒了,反感地說:「今兒這是怎麼了?喂喂,我不認識你,你盯著我瞎瞅什麼?對人應該有起碼的尊重!你……你懂文明禮貌嗎……」

  「文明禮貌?還愛國衛生呢!」文秀這就諷刺起來:「我呀,什麼都不懂,整個是一個被蒙在鼓裡的大傻瓜!哈哈哈哈……我是大傻瓜!」她仰著頭大笑幾聲,突然轉過身子,沖著吳瑛瑛道:「你懂什麼?可我懂——愛情。」

  「愛情?」吳瑛瑛被搞暈了,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這還用問我嗎?快說出實情吧,說不定本姑娘一高興,還會送你一條裙子呢!」

  「你是誰?你這話我更加不明白了呀!」

  文秀一臉嚴肅地說:「怎麼?她的舊情人,啥時間又批發給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跟小朱子到底搞什麼交易?」

  吳瑛瑛望著她,更加不解道:「新情人,舊情人,你在說些什麼?我跟小朱子做交易,做什麼交易了?」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文秀仰頭大笑著,轉頭就跑。

  吳瑛瑛望著她的背影,恨恨地道:「瘋子!神經病醫院跑出來的吧?」

  11

  把問題解決之後,胡喜惦著那套古色古香的傢俱,又跑到了城外城。他氣喘吁吁地向那位三十多歲的女售貨員問道:「那套能增加情欲的梳粧檯呢?就是乾隆的,就是皇上的,我還想再看看……」

  「啊啊,是先生你啊,」女售貨員一見他,就叫起來:「那一套,已經出手了——那天,你不是說不結婚來著?」

  胡喜急了,伸著脖子嚷:「我啥時間說過我不結婚了?」

  「先生你——就在你站的這兒說的呀。」

  「哈哈哈哈……」胡喜演講開來:「革命形勢好轉了嘛!有的時候,事業上出現一些挫折,受到一些打擊,這都是難免的!你沒見古瓷瓶瓶上寫著'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嗎?我呀,還站在這兒說,我要結婚!」

  女售貨員說:「那……好辦好辦,貨有的是呀!這後面,還有仿康熙皇上的,比那套更能增加……」

  「得得得……」胡喜打斷她的話道:「又吹上了不是?張嘴就來!比我還能耐呢,真有你的!」

  女售貨員說:「咋,先生你不信?乾隆才活多大歲數?人家康熙,一口氣就風流了八九十年呀,臨死還有六十個妃子呢!先生別不信,清史有記載,那些妃子可不是擺設,天天輪著用呢。」

  「哈哈哈哈……真有你的……」胡喜瞅了瞅,見她臉不改色,氣不大喘,跟說吃蘿蔔白菜一樣輕鬆自然,趕緊說道:「我服你,我服你,我就要那仿康熙的……」

  手機響了,他走到一旁接起了電話:「喂,哈哈,是小朱子呀,你說什麼……」表情由喜悅到發呆,說道:「吳瑛瑛?什麼冤假錯案……」又聽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道:「哦……是賠的呀!哈哈哈哈……」掛掉手機,琢磨了一會兒,終於想明白了,自言自語道:「真逗!這世界真奇妙!」

  女售貨員湊上前來,恭維道:「看得出,先生的業務挺忙,處理點私人事情,都身不由己!現如今,業務忙就是人上人。」

  「業務?哦……那還用說,本公司目前在融資,從事文物的收藏工作。知道嗎?盛世重典籍,盛世重收藏,這可是最大的愛國主義呀!你知道王羲之的《喪亂帖》嗎?那件國寶流失到了日本。你知道西夏王國的絕世孤品黑水城雙頭佛嗎?現在流失在俄羅斯。你知道康熙玉如意嗎?現在流失在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你知道……給你說這麼多也沒什麼用。本公司要融資二十億,把這些流失海外的國寶,統統都……」胡喜的手機又一次響起,他沖女售貨員道:「業務又來了,盡是請示彙報工作的……」接起電話道:「喂,是文秀呀,別急別急,全錯啦!全錯啦!對,對,你聽我慢慢說……那裙子和愛情沒有任何關係,絕對沒有……」

  一臉狐疑的文秀,沒有找到小朱子,扶著幼稚園的山牆,在她心愛的手機裡,專心致志聽胡喜給她說事情的前因後果。聽到最後,開心地笑道:「知道啦!一場誤會,說清楚就好了……你說啥?去你的,我才沒那閒心管憨哥那些鬼事兒呢!他愛找誰找誰,與我有什麼關係?玩你的去吧……」鳥兒似的飛呀飛呀,找到吳瑛瑛,剛在賠禮道歉,小朱子就回來了。

  小朱子說道:「文秀呀,你可是稀客,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

  「沒事就不能來呀?」文秀望著她,又扯了扯吳瑛瑛的裙子,眼珠兒一轉,說道:「我來呀,正經是有事呢!我是倒騰服裝的,最知道去汙的方法,我是特意趕來,給你們講一講裙子上的污垢怎麼祛除。怎麼,不歡迎呀?」

  「歡迎歡迎!」小朱子樂得合不攏嘴:「到底還是文秀,到底還是老朋友,你呀你,想得真周到呀!」

  吳瑛瑛還在琢磨著「她剛才不是說,專門過來給我道歉的嗎?咋就……」腦子還沒有轉過彎兒來,就被文秀拉到宿舍,與小朱子一起,將被油漆了那條裙子取出來,又拿到露天的水龍頭下洗了起來。

  洗著洗著,小朱子說:「這不,又乾乾淨淨了嗎?」

  「是啊,是啊……」吳瑛瑛說:「可他非要賠新的不可,連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開上車就走。」

  文秀笑著說:「這倒挺划算嘛!幾個油漆點點,愣賺來一條新裙子!趕明兒,也讓咱碰上這樣的好事兒……哈哈哈哈……」

  小朱子說:「那可不行——說不定又要鬧出一些陰差陽錯的故事來,非把人活活折騰死不可!哈哈哈哈……」

  忽然,三人停了笑,表情都不自在起來——原來,不知何時,憨哥已經木木地站在了她們面前。

  「嘿嘿……」他仍然是那副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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