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約，夏至(21)_正午月光

二一

　　當然，夏冬不排除何意軒是真的很喜歡蘇曉曉，但她也知道，無論何時男人們都不會犧牲現實利益來換取感情。以她這些年對何意軒的瞭解，當蘇曉曉變成他生活與生意上的絆腳石時，他會毫不猶豫地將她推開，就像他曾經推開的許多蘇曉曉的前任一般，對這一點夏冬絲毫不會懷疑。

　　走廊的盡頭是大大的落地窗，夏冬將圖紙放在欄杆上向外眺望著，二十幾層的高度讓她可以輕鬆地對這個城市一覽無遺，美麗的公園和林立的高樓，還有川流不息的車輛……

　　生活每天都在繼續著，歲月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再也不會回來了……夏冬將頭靠在窗戶上，有些頹然地歎息。可當她再抬起頭時，卻發現康浩楠的影子正映在玻璃窗上。

　　「康總……」夏冬有些驚訝地轉身，「您什麼時候來的？」

　　沒有回答她的話，康浩楠看了看她，「他還是只帶給你傷害？」

　　夏冬怔了怔，這才意識到他說的是何意軒，無論是這次，還是上次在社區樓下，他都清楚地看到了何意軒對自己的背叛。

　　「其實……」夏冬想試著辯解，可話到嘴邊才發現她無法解釋清楚，她與何意軒的婚姻，以及這些年來發生的事，又怎麼是一時半會兒能解釋清楚的呢？

　　康浩楠看著她，看她話到嘴邊又停住，看她漸漸沉默，他的臉色微沉，繼而轉身道：「下午還有與輝遠的協調會議，準備一下。」

　　「哦，知道了。」夏冬連忙回答著。

　　當協調會議開始時，夏冬終於忍不住感歎自己最近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輝遠方面派來的代表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病倒了，於是談判協調物件變成了程輝遠本人。

　　「夏小姐，幸會。」程輝遠笑道。

　　「你好，程總。」夏冬忍住想抽他的欲望，努力無視他禽獸般的笑容問候道。

　　既然明誠的工程問題無法通過鑒定來表明清白，那麼與輝遠的協調會就顯得格外重要。雖然談判主角是康浩楠，夏冬卻時刻能感覺到程輝遠充滿侵略性的目光，這讓她感覺自己像大草原上的兔子，隨時擔心天上俯衝下來的猛禽將自己殺死併吞進肚子裡。

　　協調會議開得毫無滋味，程輝遠顯然是康老爺子派來的催化劑，目的就是使康浩楠早些回到康老爺子的身邊。

　　會議休息期間，康浩楠被助理沈東傑叫了出去，夏冬站在走廊一角的窗前看著漸落的夕陽出神。她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個不停，可她絲毫沒有接起來的意思，因為她知道那是何意軒的電話。

　　遠方粉紅色的落日很美，可終究要落到地平線下，這是誰也無法阻擋的自然規律，就像是她與何意軒的關係，任他如何努力補救，那些經年形成的傷害已經變成了兩個人心中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

　　有腳步聲傳來，夏冬回頭，卻發現是程輝遠，於是不自覺地向窗前靠了一步。

　　「就這麼不想見到我？」程輝遠笑得十分沒有良心，目光在夏冬臉上停留片刻，接著又笑起來，只是這次居然有點自嘲的味道，「就算討厭也沒有必要表現得這麼明顯吧？」

　　夏冬沒有理會他，只是逕自轉身望向夕陽，這麼美的景色也許轉眼就不見了，她不想錯過。

　　「心情不好？」程輝遠貌似漫不經心地道，「從剛才你就一直盯著手機，直到會議結束，為什麼不接？」

　　夏冬有些憤怒地看著他，被這個男人看穿的感覺一點也不好。

　　「哦哦，我的小獵豹又要伸出爪子了。」程輝遠嘲笑道，「浩楠一向很推崇你，我想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漂亮又能幹的女工程師還有這樣兇悍的一面。也許我應該提醒他一下，把你送到我的手下會更適合……」他一隻手撐著夏冬面前的玻璃微微俯下身，男性灼熱的呼吸讓夏冬有些眩暈，而且仿佛被野獸按在掌下一般渾身戰慄。

　　「你敢!」夏冬氣憤地轉身看著他，可還未等她有所動作，程輝遠的雙手早已牢牢捉住她，將她的肩膀按壓在冷冰的玻璃上，他俯下頭，灼熱的呼吸就在她的面前。

　　「怕什麼？」他笑得詭異而得意，「離開了康浩楠，也許你慢慢就會喜歡上我，就像那些女人一樣……」

　　啪！清脆的聲音突然在空曠的走廊上響起，夏冬的手掠過程輝遠的臉，在上面留下了一個清晰的手掌印。

　　「永遠不會！」她看著他，目光清澈明亮得逼人心魄，修長的身影被夕陽鍍上了一層柔光，讓她顯得堅強而美麗，「程輝遠，我警告你，不要再在我面前耍這套齷齪的把戲，別逼我看不起你！」說完，她推開他快步走開。

　　程輝遠撐著玻璃，臉側向一邊，看不出表情，可當他轉回身，伸手撫過夏冬打過的地方時，臉上已經換上了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微微整了整衣服，仿佛什麼也未發生一般轉身向會議室走去。

　　康浩楠已經回到了座位上，看到夏冬與程輝遠相隔不久走進來，他似乎有些意外，目光掃過兩個人之後，臉色明顯陰沉下來。

　　助理沈東傑繼續主持會議，夏冬沉默地坐在康浩楠身邊，而程輝遠則坐在另一側，目光在夏冬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這才拿起秘書遞上來的檔。

　　她打了程輝遠。會議期間，夏冬的腦海中反復回憶著這段情形。無疑，她並不後悔，甚至有些痛快，而且早就想這麼做了。可是，當她重新回到談判桌上時卻拿不准眼前這個男人會不會因為自己的事而為難明誠。在夏冬眼中，程輝遠顯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所以她更加擔心。

　　可是幾個小時的會議下來，程輝遠卻出乎意料地並未提出不合情理的要求，相反，還對明誠做出了一定讓步。

　　夏冬拿不准他在想什麼，也無法從他看著她時漫不經心又敏銳無比的眼神中看出什麼名堂來，於是只有繼續保持沉默。

　　「那麼就這麼說定了。」會議結束時，程輝遠站起身向康浩楠道，「我會派人繼續跟進。」

　　「沒問題。」康浩楠回答得不卑不亢。

　　程輝遠看了看夏冬，這才帶著一行人離開了明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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