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種婚姻(32)_劉愛武

三二

　　王總繼續說：「丹青，你來是想徵求我的意見，那麼我的意見就是不同意你現在辭職。我希望你能工作到年底，到了年底如果你還想辭職，我不再反對。」

　　「可是……為什麼呢？」顏丹青不解地問。

　　「丹青，還記得咱們公司創建之初嗎？那時候公司只有八名員工，租了兩間不到三十平米的辦公室，月銷售不到十萬元。現如今，咱們公司員工已達百十人，在南江市也有了自己的寫字樓，月銷售已達幾百萬。這一路走來的艱辛，我們所付出的努力，你是不會忘記的，而我更是忘不了。丹青，你大學剛畢業就到公司，你的青春年華是伴著公司成長度過的。整整十年，你真的捨得離開揮灑了十年汗水，寫滿你青春印跡，和你一同成長成熟的公司嗎？我是捨不得，真的，我捨不得。十年前，我已經是年近五十的人，為了創業我離開了家離開了夫人和孩子隻身來到南江。公司就像我的另一個孩子，我對公司有著難以割捨的感情。退休的時候有你在公司我很放心，因為有你在公司，我並沒有感到特別失落，你就像我的一雙眼睛，一個延續。可是，我才離開了三個月，你就要離開公司，你說我能同意嗎？不管怎樣，丹青，無論你遇到了多大的困難和阻力，我都希望你能堅持到年底，等黎總完成了改革，等公司重新穩定下來。那時候，是去是留，你自己決定，我不再干涉。」

　　顏丹青即將歸來，最高興的莫過於身為丈夫的李建國。儘管妻子離家只有八天，卻是他們結婚以來，妻子獨自離家時間最長的一次。事實上，對於李建國來說出差、加班，一個星期，甚至一個月不在家，都是常有的事情。但自己離家和妻子離家的感受完全不同。他從來沒有像這次這般強烈地思念顏丹青，從來沒有像這次這般深刻地感受到家裡沒有了顏丹青，就不是一個完整的家，歡樂的家，幸福的家。

　　李建國是一個閒不住的人，也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人，習慣一旦養成他就會堅持。這麼多年，他習慣了照顧顏丹青，習慣操持家務。顏丹青不在家的這幾天，他依舊會每天拖一遍地，擦一遍灰。一日三餐也沒有怠慢自己。只是，一個人吃飯有點食不甘味，一個人做事有些冷冷清清。顏丹青在家的日子或許他會更忙碌，當他系著圍裙在廚房做飯的時候，顏丹青會時不時跑過來偷偷嘴，然後鼓著腮幫誇他做的菜好吃；當他卷著袖子做衛生的時候，顏丹青會調皮地親親他的臉頰，稱讚他勤快。她總是那麼溫柔、那麼大方、那麼善解人意。當他做對事情的時候，她會稱讚他；當他垂頭喪氣的時候，她會安慰他；當他自鳴得意的時候，她會迎合他。夫妻間的種種樂趣讓獨自在家的李建國格外思戀，也讓他回味無窮。

　　當然，之所以心情好，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剛剛被提拔成了反貪局局長。這次的提拔帶有很強的偶然性，可以說是因禍得福。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妻子分享他的喜悅。但是，他又不想在電話裡告訴妻子，因為他很想親眼看到妻子聽到這個好消息後的反應，那一定是欣喜若狂。

　　接二連三的喜事，淡化了妻子北京之行給他帶來的不愉快。他是很不願意妻子去北京參加簽名售書活動的。在農村長大的他，心裡根深蒂固地存在著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妻子喜歡寫作，他不反對，從古到今，但凡有才能有修養的女子都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雖然，他的思想有些保守，但決不愚昧。只是，他希望妻子僅僅將寫作當成一個業餘愛好，他希望妻子僅僅做一個默默無聞的作者而不是名聲在外的作家。他害怕由於妻子的出名而打破他們家庭現有的平衡，更害怕由於妻子的出名讓他的身份發生變化，他在人們的心裡不再是李建國，而是著名作家顏丹青的丈夫。妻子是他的寶，卻永遠只能站在他的身後。

　　下了飛機，已是下午六點。顏丹青在接機的人流中搜尋著李建國的身影，卻意外地看到景靈揮動著手臂走過來。

　　「靈兒，怎麼是你？我家老大呢？」

　　景靈接過顏丹青的行李箱：「為了在第一時間目睹咱們大作家的芳容，我主動請纓來接你。你家老大正在家忙活呢。」

　　顏丹青一笑：「貧嘴！你和誰來的？」

　　「我就不能一個人來啊？」

　　「你又不會開車，我家老大才捨不得我剛下飛機就去擠公汽呢。」

　　「看來你家老大沒有白疼你。猜猜看，我帶的司機是誰？」

　　「宋文哲？」

　　「不是，他笨的要死，哪會開車哦。」

　　「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往那邊看。」

　　顏丹青順著景靈手指的方向望過去，不遠處大柱子旁邊站著一個穿藍色條紋T恤的男人。男人正笑吟吟地看著她們。

　　「天啦？王遠？」顏丹青興奮地沖過去，與男人來了個大大的擁抱：「怎麼是你？」

　　王遠笑呵呵地說：「沒想到吧？」

　　「真的沒想到，王遠？這幾年都躲哪兒去了，一點音訊都沒有？」

　　景靈吃力地拖著兩箱行李走過來：「喂，你們兩個太肉麻了吧，我可要吃醋了。」

　　顏丹青朝景靈作了個鬼臉：「你吃醋？現在沒資格了。」

　　「我替李建國吃醋總可以吧？」

　　「老大才沒你這麼小氣呢。」

　　王遠一人提起兩個行李箱：「走吧，回家再聊，建國該等急了。」

　　顏丹青和景靈空著手走在後面，顏丹青扯了扯景靈的衣角：「喂，老實交代，怎麼和王遠聯繫上的？」

　　景靈一臉無辜：「哪是我聯繫他的？是他找我的。」

　　「那你們……？」

　　「你想哪去了？我現在可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

　　「知道就好，不然我可要為文哲抱不平了。」

　　出了機場，王遠將行李放進一輛黑色賓士的後備箱。

　　顏丹青吃驚地問：「王遠，這是你的車？」

　　「是啊。」王遠拉開後座車門，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真不錯，幾年不見，都開上賓士了。」

　　「發了一點小財而已。」

　　上了車，顏丹青又問：「一個人來南江的？老婆孩子呢？」

　　景靈撲哧一笑：「人家還是鑽石王老五呢。」

　　「不是吧？是沒結婚還是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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