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局主席(61)_學達書庫

六十一

　　劉起陽重重歎了一聲：「這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事了。」

　　王清江說：「如果你能管得了，你會怎麼辦？」

　　劉起陽想都不想地說：「大幅度提高農村教師工資，並且實行計畫單列，保障按時發放。」

　　王清江笑了：「劉老師，恕我直言。下鄉插隊，我也在農村待過幾年，以我的判斷，農村教師中像劉老師如此水準的人，很少！提高工資，就能提高他們的教學水準嗎？」

　　劉起陽說：「現在是市場經濟，人才可以自由流動，農村教師工資大幅度提高了，自然就有人去了。」

　　王清江點點頭，又說：「可……國家那得拿出多少錢啊！」

　　劉起陽說：「不多，國家每年撥給高校的錢，省下十分之一就夠了。」

　　說到這裡劉起陽有點兒激動：「真不知道那些管教育的官員長的什麼腦子！不把基礎夯結實，只想半空裡起樓。」

　　王清江說：「這都不懂？樓起來了人人看見，基礎都在地面以下，誰能看著？」

　　劉起陽無言。

　　王清江說：「上頭的事咱管不了，咱不費那個心了！咱就憑著自己的良心和能力做點兒具體事。我想，捐建希望小學的事，以後就劉老師負責吧！」

　　劉起陽很出乎意外：「我？」

　　王清江笑說：「這是你承諾的，當然你去辦了！」

　　劉起陽還想說什麼，王清江擺擺手：「你是真正的教育專家，我相信你！」

　　劉起陽搓了搓手，不知道再說什麼好。

　　王清江說：「劉老師，我兒子王小東你見了，基本情況也知道。說老實話，別看場面上我風風光光的，可回到家一想到兒子，心裡頭就一點兒勁都沒有了。你可能沒這個體會。」

　　劉起陽無言。

　　王清江說：「我想請教一下，假如王小東是你的兒子，你會怎麼辦？」

　　劉起陽笑了：「他不是我兒子，是你的兒子。我們必須在這個事實上討論，才可能得出一個可操作的意見。」

　　王清江點點頭：「那你說說，我對這個兒子該怎麼辦？」

　　劉起陽說：「這得先問你，對兒子的期望是什麼？」

　　王清江說：「這還用說嗎？子承父業啊！這清江集團最後得交他手裡。」

　　劉起陽說：「這至少是十年、二十年以後的事。路得一段一段地走，你最近的期望是什麼？」

　　王清江說：「希望他明年能考上一所大學——哪怕是一所三本的大學都行。」

　　劉起陽說：「你對兒子就這麼沒信心？」

　　王清江苦笑說：「劉老師，你要是看看他的成績單你就知道了。」

　　劉起陽說：「我看過了。成績單是不理想，不過，單憑成績單不能判定一個孩子的明天，我更看重孩子在日常生活中自然表現出的潛質。昨天，張校長給我說了這樣一件事。有一次體育測驗，引體向上，男生的及格標準是十二個。可是，絕大多數孩子都做不到，包括王小東。張校長說他也是心血來潮，上去一口氣做了二十個，扔下一句話——誰超過了我，我請他吃海鮮，有效期三十天。扭頭走了。結果，不到一個月，有一個同學——只有一個同學，把張校長拉到操場上，當面做了二十五個引體向上。」

　　劉起陽停住了。

　　王清江說：「這孩子是……王小東？」

　　劉起陽點點頭：「就是王小東。」

　　王清江說：「還有這事？」

　　劉起陽說：「你平時和孩子交流得太少了。」

　　王清江愧疚地說：「不是太少，是完全沒有。也就是有事時通個電話。想想，除了年三十那頓飯，這幾年我們連見面都很少。星期天他來看奶奶，都是瞅准了我不在家才來。」王清江苦笑著搖搖頭，長歎一聲，「說起來沒人相信。」

　　劉起陽無言地點點頭。

　　王清江有點欣慰地又說：「這孩子這點倒是像我，好強！」

　　劉起陽說：「那不是逞一時之強可以做到的，它更需要一股韌勁。在他這個年齡段能有這種韌勁，十分難得！如果把這股韌勁引導到學習上，考上一所大學應該不成問題。」

　　王清江說：「離高考一年都不到了，還來得及嗎？」

　　劉起陽說：「時間是緊張點兒，不過可以試一試。」

　　「怎麼個試法？」

　　劉起陽說：「這個，我得好好想想再說。」

　　王清江點點頭：「這樣吧！劉老師。你用最快的速度拿兩個方案出來，一個是捐建希望小學的，一個是王小東高考的。行嗎？」

　　劉起陽說：「行。」

　　王清江看看表，站起來，緊握一下劉起陽的手說：「拜託了！我還有點事，要不然，真想和你一塊兒喝一杯。」

　　王清江走到門口又回過身來：「對了！劉老師，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劉起陽說：「什麼問題？」

　　王清江說：「你就是在劉各莊出生劉各莊長大的嗎？」

　　劉起陽頓了頓說：「我知道王主席想問什麼。」

　　王清江說：「那你就告訴我吧！」

　　劉起陽淡淡地說：「我父親當年是一所大學的助教，打成右派回到劉各莊，鬱鬱多年後和目不識丁的母親成了家，後來就有了我。」

　　王清江說：「右派不是可以平反返回原單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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