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局主席(57)_學達書庫

五十七

　　高天元幾乎每天下午來清江花園陪練，他由衷地佩服劉起陽。劉起陽的表演天賦他早就知道，可沒想到會如此之大之強，短短一個月，居然從裡到外都達到了惟妙惟肖的程度。高天元高興地說：「表哥，你怎麼這麼行啊？」

　　劉起陽說：「我覺得這和學生學習一樣，關鍵是掌握住基本公式和基本定理。就那麼幾處，抓住了，然後反反復複做各種變形習題，加深理解，就行了。」

　　高天元給劉起陽作了一個錄影小結，王清江看完了立刻說：「好！星期天的運動會就讓劉起陽上！」

　　劉起陽聽了有些緊張：「運動會？那不是有很多人參加？」

　　高天元說：「人多怕什麼？人越多越好，人一多就沒人注意你了。再說，那都是公司的基層員工，很多人從來就沒面對面地見過他們的王主席。」

　　劉起陽說：「我去了做些什麼？」

　　高天元說：「很簡單，就是參加開幕式。我主持，你講話，也就幾分鐘！」高天元說著遞上一份講話稿。

　　劉起陽說：「要拿著稿子講？」

　　高天元說：「你把它背下來。不是重要講話，有幾句誤差也沒關係。」

　　劉起陽說：「市里領導來不來？」

　　高天元說：「除了幾個記者，其他什麼人都不請。」

　　劉起陽忽然有些緊張：「那些記者會不會採訪什麼的？」

　　高天元揮揮手：「不會。一份通稿一個紅包就把他們打發了，年年如此。」

　　劉起陽搖搖頭，又隨口問：「你們公司又不是學校，怎麼還開運動會？」

　　高天元說：「王清江一貫提倡體育鍛煉，這運動會是清江集團的傳統節目，一年兩次，春季運動會就是集體操，接力跑，籃球賽等等，冬季運動會就兩項，長跑和拔河。都是簡單易行的項目，口號是重在參與，要的是人氣。參加者人人有紀念品，優勝者有獎品。每次運動會全部花費不過五萬塊錢，它的收益可遠遠不止五萬！」

　　劉起陽說：「運動會還會有收益？」

　　高天元說：「不懂了吧？首先，這是最價廉物美的廣告，清江集團運動會啊！在特區十大民營企業裡我們可是獨樹一幟！其次，通過運動會，公司增加了凝聚力，員工之間增加了親和力。再次，員工們身體好了，工作效率也就提高了。你想想，這些無形的效益該值多少錢？」

　　劉起陽說：「一個運動會有這麼多好處，別的老闆怎麼就不學一學呢？」

　　高天元說：「如今的老闆只想用最短的時間從打工仔身上壓榨出最大利潤，哪管員工的身體和生活？更別說什麼精神生活了。」

　　兩天后清江集團春季運動會開幕。體育場彩旗飄飄、人頭攢動、一片喧鬧。

　　劉起陽坐著王清江的車來了。車停下後劉起陽搓著手說：「天元，我這心嗵嗵直跳。」

　　高天元說：「抽支煙吧！王主席。」

　　劉起陽抽了兩口煙，在高天元陪同下走上佈置簡單的主席臺。

　　劉起陽感到了主席臺前幾百名列成幾個方陣的紅男綠女注視的目光。

　　劉起陽不止一次在錄影裡看到過這個場景，身臨其境，有一種陌生的熟悉，又有一種熟悉的陌生，只覺得如在夢中。

　　高天元試了試麥克風，轉過頭，尊敬地問：「王主席，可以開始嗎？」

　　劉起陽點頭。

　　高天元大聲宣佈：「清江集團第五屆春季運動會現在開始！」

　　全場一片掌聲。

　　「全體起立！奏國歌！」

　　「全體起立」的主要是看臺上零零落落的觀眾，大多是清江集團的家屬們。

　　集團自己的業餘樂隊奏響了《義勇軍進行曲》……

　　劉起陽看著陽光下一伸一縮金光閃閃的銅號，眼前不由出現了簡陋的劉各莊中學每週一例行的升旗畫面……

　　「下面，請清江集團董事局主席講話！」

　　全場掌聲一片。

　　劉起陽回過神，走上前，像王清江那樣拿下麥克風，向前一伸，收回，舉到嘴邊，掃視一遍全場人員，開口說：「同學們，大家好！」

　　十幾隻擴音喇叭傳出了劉起陽的問候：「同學們，大家好！」

　　觀眾席上的人大多都幹著自己的事情，說著自己的小話，誰也沒有注意臺上「王主席」的講話。但運動員方陣中的人清清楚楚地聽到了「王主席」的講話。他們的第一反應是：什麼？同學們？怎麼是同學們？他們的第二反應是：是不是我自己聽錯了？接下來便開始互相求證……

　　高天元看到了員工們的交頭接耳，甚至聽到了第一排一個小夥子的聲音：「哎——我們怎麼成了同學們？」這劉起陽！怎麼冒出個「同學們」？高天元不知道劉起陽下面還會蹦出一些什麼話？他眼睜睜地看著，乾著急沒辦法！

　　王清江正在清江花園三樓書房看實況轉播。聽到劉起陽喊出「同學們」時，他也不由得怔住了！

　　「同學們」三字脫口而出的同時劉起陽就知道自己錯了。如果再去糾正只會更糟！他只好不管它，硬著頭皮背講話稿下面的部分……

　　高天元捕捉著劉起陽的每一句話、每一組詞……還好，這小子再沒有「說」錯什麼。高天元懸著的心漸漸放鬆，腦子裡開始飛快地思考另一個問題：怎麼去圓「王主席」那個讓人莫名其妙的稱呼？

　　劉起陽講話完畢。

　　高天元帶頭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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