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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不知道這樣做是對還是不對,婚姻,很多深愛過的人都不能相守到老,我們之間的這一點點感情,足夠把婚姻維持下去嗎?又能夠維持多久?

  我很矛盾,一方面擔心我們之間的感情太少,不足夠維持婚姻,另一方面,也害怕那個人對我太好,我無以回報,我負擔不起。

  也許我猶豫的不是要不要和林晨樹結婚,而是該不該結婚。結婚,也就是放棄江南,對江南是不是太殘忍了,對我自己也是。

  如果沒有靜書,不,即使有靜書,如果她不是生了這個病,也許我根本不會考慮結婚的事情,等待,我可以繼續,兩年、三年,甚至更久,但是——我寧願生病的那個人是我,好過現在什麼都不能做,做什麼都是錯的。

  我還是無可救藥地經常會想到江南,他現在好嗎?全心全意地愛著靜書嗎?很多次,很多次,我都把身邊的這個男人當成了他。我知道這樣很不好,但是——我真的很想念他。

  吃完晚飯,我搶著洗碗,我今天又把坐在對面的這個人當成了江南,我甚至還想,如果這個人是江南那該多好呀,我真是太壞了,我的良心很不安。

  洗碗的時候,頭上的髮夾忽然散了,盤著的頭發散了一大半,我的手上都是泡沫,無奈只能用胳膊稍微理一理,沒用,算了,洗完再弄吧。

  忽然,一隻手,輕輕地,輕輕地把我的頭髮攏起來,又放下,再攏起來,又放下,我的耳朵被弄得有些癢癢的,我低聲:「別鬧了,江南。」

  我立刻呆住了,攏著我頭髮的手也僵住了,緩緩地、緩緩地把我的頭髮放下,一言不發。

  我不敢回頭看他,一定很生氣吧,我這是怎麼了,怎麼不小心一點呢,怎麼會叫出江南的名字呢?我惴惴地,只是機械地洗著碗。

  過了許久,才聽得他說:「我去泡咖啡。」

  我最害怕他這樣,如果他發發脾氣,凶我幾句,表示這件事很快就會過去,象現在這樣把事情悶在心裡,表示他真的生氣了,我好象太過分了。

  洗完碗,我陪他一起看電視,是《武林外傳》,多逗呀,我都忍不住笑出了聲,可他,板著一張臉,連嘴角都沒有動一下,看來很生氣。我主動檢討:「剛才,剛才是我不好,我——」

  「我不想聽。」林晨樹用手捂住了耳朵。

  我有些訕訕地,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說什麼都不能自圓其說,還是閉嘴比較好。

  見我不吭聲,林晨樹也不作聲,眼睛盯著電視,半個小時下來,不但姿勢,連表情都沒有變過。

  看來不哄哄他不行了,我陪著笑臉:「今天是我不好,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小的這一次吧,我保證不再犯同樣的錯誤,真的。」

  林晨樹還是不理我,以往只要我主動求和,他多半是半推半就也就原諒我了,他的脾氣雖然來的快,去的也快,並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今天這是怎麼了?我知道我今天很過分,但我對江南的心思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說過他不計較的,到底還是做不到吧。

  我小聲地抗議:「幹嘛那麼生氣,我只是一時失言,還有,你說過你不在乎的。」

  林晨樹的臉漲得通紅:「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在乎,我是男人,我喜歡的女人一直想著別的男人,我會不在乎?你到底有沒有腦子,有哪個男人會不生氣!」

  我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我又說錯了?但他明明說過只要我象現在這個樣子就好了,喜歡別人也沒關係,不喜歡他也沒關係,怎麼說變就變呢!

  我也有些生氣,瞪著他,不說話。

  看見我的表情,林晨樹更生氣了,他沖我大嚷:「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天是和我一起吃飯嗎?吃飯的時候,你一直看著我,用一種很深情的眼神看著我,可只要我一看你,你就把眼睛轉開了,你把我當成他了吧。杜曉西,在你眼裡,我到底是誰呢,你告訴我,一直在你身邊的我,到底是誰?」

  林晨樹最後的語氣低沉,帶著無限的蒼涼,我大駭。能看出來嗎,我表現得這麼明顯嗎?怎麼辦,怎麼辦?我好象真的傷到他了,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挫敗的表情,這麼失落,這麼無助,我怎麼辦?

  我不自覺地伸出手,想要把他撫平他額上的皺紋,他的眉皺得多深呀,一根一根,都是因為我吧?

  我以為他會摔開我的手,因為他這麼生氣,但是,很意外,竟然沒有。我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額,他的眉,他的臉,眼淚終於忍不住:「對不起,對不起,讓你這麼痛苦,對不起。」

  林晨樹依然對我的眼淚一點辦法也沒有,歎了一口氣,他終於把我攬入懷中:「別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該亂發脾氣的,不哭了?」

  我還是哭個不停,因為委屈,替林晨樹委屈,我做了這樣的事,他為什麼還要道歉?我哭得更凶了。

  林晨樹被嚇倒了:「好了,好了,我不生氣了,我真的不生氣了,你不要哭了,你這一哭呀,我的心就糾起來了,就——」

  林晨樹止住了,不過我立刻不哭了,原來他這麼怕我哭,以後得好好利用這個武器。

  林晨樹立刻發覺上當了,他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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