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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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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晨樹吸了一口氣:「你還真敢開口,小姐,你一年掙多少,我想知道你用什麼還我的錢?」 「我可以向銀行貸款,北北回來我可以問她借再還給你。」 「你瘋了,還敢向銀行借這麼多錢?你告訴我,你到底要這些錢幹什麼?」 我猶豫了,見我不吭聲,林晨樹更生氣了:「你不說幹什麼,我是不可能借給你的,我問你最後一遍,要這麼多錢幹什麼?」 看來沒有把門完全關死,還有希望,說就說唄:「我看中了一套房子,想買,可對方要現金,等不及銀行貸款,所以——」 「你家有房子,你又不急著結婚,買房子幹嘛?」 「我喜歡那房子,一見傾心,女人不都這樣嗎,對喜歡的東西都不肯輕易放手的。」 林晨樹冷笑:「那你們女人就憑自己的本事達成願望,煩我們男人幹嘛?」 我得眼淚終於忍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我幹嘛還要坐在這裡聽他的廢話,我霍地站起身,轉身準備離開,林晨樹抓住了我的手,他歎了一口氣:「什麼樣的房子,可不可靠?值不值這個價錢?」 我轉身看他,他無可奈何地笑笑:「怕了你的眼淚,動不動就哭,被我爸看到以為我又欺負你了,你知道嗎,他現在每天回到家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沒欺負曉西吧』,他根本不知道其實每天被欺負的是我,怎麼沒人關心我?好了,不要再用眼淚欺負我了,我投降了。」 我終於破涕而笑,林晨樹拍拍手:「好了,不生氣了,那房子真的有那麼好嗎?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女人買東西太衝動,往往買回來就後悔,我不想你這樣,讓我這個男人替你把把關好不好?」 怎麼能說不好,雖然我並不想他去,是我一個人的秘密,我不想讓第二個人知道,甚至是江南,但——我別無選擇。 我輕輕地打開了房門,房間不大,一室一廳,整整齊齊,乾乾淨淨。 如果江南回來,他一定會發現,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任何的改變,一如他離開的那天。我們搬來後,幾乎沒有添置過什麼東西,除了窗簾,我把原來天藍顏色的窗簾換成了橘色,我懶,深顏色的窗簾耐髒,而且橘色,夕陽的顏色,我喜歡看夕陽。只是我不知道,我會是一個人看夕陽,而且這麼久。 我很少晚上在這裡留宿,這個地方連媽媽也不知道,我很少找到藉口晚上住在這裡,但我幾乎隔天就來一次,擦擦桌子,洗洗床單,燒兩個他喜歡的小菜,偶爾也一個人喝一杯。那時我們窮,喝不起好酒,心情好的時候,就弄一小瓶二鍋頭,燒一個魚頭粉皮砂鍋,我一小杯,剩下的都是他的,我並不喜歡喝酒,他也是,可高興的時候就會想喝兩口,皺著眉頭把酒一口一口抿下去,頭有些暈暈的,我就開始唱歌,我唱完他唱,只有喝醉的時候他才會唱歌,他的聲音柔和溫軟,讓我揪起來的心慢慢舒展,我喜歡。那時候是因為幸福,所以想要喝酒,因為喝了酒,所以感覺更幸福。但現在,一個人喝的是悶酒,太苦,太澀了。 林晨樹打量著房子,直搖頭:「你怎麼喜歡這麼一個房子?90萬是不貴,但是公司有規定員工買公司樓盤有優惠,我送個人情給你,算你便宜些,90萬可以買更好的房子。」 我笑笑,沒有說話,記憶,那些美好的記憶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 林晨樹的眼睛忽然定住了,我順著他的眼光望去,是照片,我和江南的合影,是我奪得市里大學生網球冠軍那天北北給我們照的,我紮著馬尾巴,穿著白色的網球裙,江南站在我身邊,手很隨意地搭在我肩上,兩個人都笑得陽光燦爛,是我們最美好的時光。 我沖過去,啪地合上照片,背靠著書桌轉過身,林晨樹本來想湊過來看照片,這樣一來我們正好碰個正著,臉碰在了一處,我甚至感到他唇輕輕地刷過我的唇,軟軟的,我立刻推開他,雖然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我還是忍不住叫了起來:「喂!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晨樹一臉的不在乎:「什麼怎麼回事,只是一個失誤,用得著這麼大驚小怪嗎?難不成你的唇上灑了金粉?是不是要我以死謝罪或是免了你80萬的債務?」 我也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了,是呀,對林晨樹來說上床都是小CASE,剛才的失誤算什麼?可我就是覺得有些不安,五年來這是和男人最親近的一次,我很慶倖,這個人是林晨樹,有了失誤也不會有糾葛的林晨樹。 林晨樹看看我身後的照片,賊兮兮地:「男朋友?」 「是,過去的。」我知道瞞不住,也不再隱瞞。 「哦,我一直以為你不找男朋友是因為喜歡的是女人,原來是因為曾經滄海,是什麼樣的男人讓你對男人失去了興趣,我看看。」 我砰地一聲把照片扔進了抽屜裡:「過去的事情了,都忘了。」 林晨樹探究地看著我,許久,才點點頭:「是嗎?原來忘記一個人是這樣的,這房子是因為忘記了才想買的嗎?」 這個人真是太敏銳了,跟他打交道有時很輕鬆,有時又太累:「你不要再問我了,我也不知道,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房子被賣掉,我受不了。」 林晨樹轉過臉,不再看我,過了許久,他突然說:「這次你準備怎麼報答我?」 我早已料到會有這麼一說,只是沒想到他到現在才說,是個大人情,我只能任其宰割了:「你說吧。」 「陪我一個晚上吧。」 我瞪大了雙眼,是什麼意思,他說過我們是朋友,難道連朋友也不放過嗎?我對他怒目而視,我鄙視他,而且我決不屈服。 「又想歪了吧?」林晨樹輕笑:「不是只有你有相親的煩惱,我也有,週五是我爸爸的生日,有一個酒會,邀請了許多名門淑媛,變相的相親,你幫幫我,作我的舞伴吧?」 沒有理由拒絕,我真的找不出一點拒絕的理由。如果我知道會發生些什麼,我也許會拒絕的,但我不知道。 林晨樹對這次酒會很重視。 怕我變卦,每天都要提醒我幾次,用得著這樣嗎,我杜曉西雖然缺點一籮筐,但也是個守信的人,答應的事就不會反悔。 再說了,房子的手續都辦好了,那房子現在已經完完全全屬於我,我再也不用擔心會失去它了,就沖這,我能忘了他林晨樹的大恩大德嗎? 林晨樹約好了五點來接我,我怕老媽想太多,於是約在我的新家。我對酒會沒有什麼概念,在電視上看過,好像應該穿那種露前露後的禮服,我沒有這種衣服,即使有也不敢穿,一定被老媽說傷風敗俗。別看老媽很多地方很新潮,像是新新人類,骨子裡傳統得一塌糊塗,保守得不行。 公司有司服,我上班就穿它,下班就是T恤牛仔,好象都不適合,想了半天記起好象有條連衣裙勉強能用。是湖水藍的,不知道我穿上會不會象那個粥火鍋的女老闆一樣風情萬種。 穿了才嚇了一跳,這種裙子還真不是什麼人都能穿的呢,看看鏡子中的我,我真是有些洩氣,我的胳膊因為打球的關係比一般人粗,偏偏這條裙子又是無袖的,把我的缺點暴露無遺;我的腿也不長,這條裙子都到腳踝了,我看上去就象一個矮冬瓜,本來還想替林晨樹掙點面子,讓他的相親對象自慚形穢,乖乖自動撤退,就我這德行?我自己都羞愧得無地自容了。 林晨樹上下打量著我,我很不安,他也覺得不行吧?我怯怯地:「有點土吧?」 林晨樹笑了:「不是。」 我一喜,都說男人的眼光與女人不一樣,難道是真的?真的不算太差嗎? 「不是有點土,是實在太土了。」林晨樹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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