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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晨樹這個人也真是可憐,連老爸都不相信他:「應該是真的,我看他咳得很厲害。」

  「他這個人裝病是一絕,從小就這樣。我知道了,我會讓李總和我一起去,你去忙吧。」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林董,我還是去看看他吧,他從來沒有這樣過,我想應該是真的病了,我有些不放心。」

  林明遠深深地看著我:「你覺得他這次是真的病了?」

  怎麼這麼不瞭解自己的兒子呢?我點點頭:「我看是真的,我可以去嗎?」

  林明遠點點頭,忽又叫住我,遞給我一把鑰匙:「你趕快去吧,是他房門的鑰匙,如果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林明遠在一分鐘內又變成了慈父,這父子倆到底是怎麼回事,都喜歡把自己的真實感情隱藏起來,弄得這麼辛苦很有趣嗎?

  林晨樹住在六樓,也是公寓的頂樓,我以前在樓下等過他,不過沒上去過。我是爬樓梯上去的,本來是有電梯的,還有四部,不過停電,再多的電梯也沒用,聽說是交通事故把電線給拽到了,這時候頂級豪宅也沒用,一樣得走路。

  我死命地按林晨樹的門鈴,卻沒有人來開,我猶豫了許久,還是用鑰匙開了門。我本以為會看到不知怎樣的豪宅,讓我很吃驚,就是一百平米左右的房子,裝修得很簡單,卻很舒服,一點也不象林晨樹的風格,他一向什麼都要最好的,在住的方面反而不講究了?

  客廳廚房洗手間都沒有人,臥室的門緊閉著,我敲了敲門,沒有反應,我開門進去,林晨書捲縮著躺在床上,滿頭的大汗。我走過去叫他,他隨口哼了兩聲,便再也沒有反應了。我摸摸他的額頭,燙得驚人,他好象已經進入半昏迷狀態了。

  我定了定神,不是慌張的時候,我先打了120,救護車應該馬上會來,再用濕毛巾給他擦擦臉降降溫,幸好他穿的不是睡衣,否則給他換衣服還是件麻煩事。靠近它,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氣,昨天晚上大概是喝酒回來就睡了,看他平常一副有潔癖的樣子,想不到也有邋遢的時候。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上來了一個女醫生,看了看就說要住院,若是轉成肺炎就麻煩了,她看看我:「家裡沒有其他男人嗎?」

  我有些不解:「沒有,就我一個。」

  「那你怎麼把他從六樓弄下去,我看電梯也壞了,我們就來了我一個,下面開車的師傅也是個女的,比我還沒力氣,鄰居有沒有人認識的?」

  當然沒有,我第一次來,哪裡認識什麼人,樓下的保安我也看過了,年紀挺大的,好象也指望不上,怎麼辦?

  女醫生也很為難:「要不你再找找人?」

  我看看床上的林晨樹,他的臉已變得慘白,呼吸急促,一副隨時要死過去的樣子,我咬咬牙:「我來。」

  女醫生象看瘋子一樣看著我:「你來?」

  是呀,我不來怎麼辦?我把包斜背好,把頭髮紮上,然後對女醫生說:「我背他,你幫我扶著些,不要讓他摔下來,他是病人,摔了可不得了。」

  女醫生連連點頭:「好,我知道了。」

  林晨樹好象有點意識了,迷迷糊糊地說:「我不要你背,丟臉死了,我自己能走。」並試著站起來。

  走他個頭,連站都站不穩,我把他的手搭在我肩上:「現在是什麼時候還逞能,你抓緊我,不要亂動就是幫我了,摔了我可不負責。」

  我定了定心,背起他,啊——差點沒把我壓趴下,怎麼這麼沉呢?不過騎虎難下,再說也沒有其他辦法,我咬著牙往前走。

  林晨樹在我的背上,這一動他好象又清醒了些,他的呼吸沉重,吹得我的頭髮癢癢的:「怎麼了,難受得厲害?」

  「謝謝你。」林晨樹的聲音很輕。

  「你要謝我就給我加工資吧。別說話,要下樓了,不要讓我分心,你抓緊我,醫生,你扶著他些。」

  我一隻手扶著樓梯,一隻手扳著林晨樹的腳,女醫生在旁邊扶著,一步一步往下挪,很吃力,渾身的骨頭沒有一處不疼的,我的呼吸也變得不順暢,喘得厲害,我歇了一會兒,還是不能歇,一歇就洩氣了。

  「80,79,78」旁邊的女醫生沖我微笑:「應該還有77個臺階就到了,加油。」

  不知怎的,突然好象有力氣了,我想起很多年以前,我背著江南,那時候他也幫我數臺階,江南,這些事他真的都不記得了嗎?女醫生繼續數臺階,背上的人似乎也變成了江南,我背著他,一步一步往下走……

  我終於相信有意志力這回事,把林晨樹背上救護車,我就癱成一團,連氣都幾乎喘不上來,我到底是怎麼把這麼一個1米8的大個子背下來的呀,還真是神勇,連保安看我的眼神都很景仰,把我看成神勇女金剛了吧?

  我已經累得一動也不想動了,不過不行,還得去掛號,去拿藥,女醫生幫了我很大的忙,我們剛才一刻鐘的共患難讓我們結下了友誼,她幫著我找醫生,打招呼,托她的福,林晨樹很快轉危為安,吊上了點滴,燒也不那麼厲害了,聽醫生說再晚些轉成肺炎就麻煩了,現在住幾天院,吊兩天點滴,修養一陣子就沒事了。

  我終於放心了。

  我抽空給林明遠打了個電話。

  老頭聽說兒子真的病了,也急了,苦於拖不開身,只好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好好照看著,他空下來馬上就過來。

  我看看床上躺著的林晨樹,他睡得很沉,微微蹙著眉頭,一點也不象那個能把人氣得跳腳的整人高手,倒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我提醒自己這只是假相,只要病一好,這個可愛的孩子一定又會變成以前那個魔頭,一定會的。

  林明遠派了人來,把林晨樹轉到了特護病房,一點感冒發燒就要到特護病房,這家人還真會小題大做。特護病房有專門的護士,應該沒我什麼事了,我可以回去了吧?

  收拾了包,正要走,卻聽林晨樹低聲說:「不許走。」

  我看他眼睛一直閉著還以為他睡著了呢,我連忙解釋:「護士可以照顧你的,我還要回去上班。」

  「我餓了,你幫我弄吃的。我不要吃醫院的飯菜,難吃死了,也不要外面賣的,都是油,你幫我做吧。」

  世上怎麼有這麼不知好歹的人,早知這樣,讓他病死算了,或者背他的時候摔死他,也好過看他神氣活現的嘴臉,還要被他折騰,老天呵,還有沒有天理。

  老天既沒有打雷閃電,也沒有六月飛雪,所以我只有乖乖地去買菜。還好醫院旁邊有一個大型的超市,應有盡有,我買好東西也沒敢耽擱,醫院裡有個周扒皮,回去晚了又要被他數落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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