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大女三十 | 上頁 下頁 | |
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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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自我介紹道:「我叫小甜,十九歲。姐,我們店裡的那大姐,已經三十了。我跟她都沒什麼話說。以後,我常來找你玩兒吧。」 我腦後淌下一滴冷汗:你姐姐我他媽也三十歲了。 小甜看看這件,摸摸那件:「等我發了錢,我來買一件。」 我賠笑:「好,好。」 小甜走回我身邊,小聲道:「姐,我們店裡那大姐,沒結婚,也沒男朋友,沒客人時,天天鐵青著臉,我嚇都要嚇死了呢。」 我又是一滴冷汗:老姑娘的一顆恨嫁心,誰人知曉啊? 到了傍晚,我接到蔣有虎的電話,他說:「我下班後過去找你吧?」我問:「找我幹什麼?」蔣有虎語塞:「陪,陪你看店。」我拒絕:「你一個大男人看店,我的女客人們會不自在的。」蔣有虎又道:「那我晚上去接你吧?」我又拒絕:「不用了,蔣大哥,晚上會有人來接我的。」我搬出「大哥」巨石,砸向他的雜念。蔣有虎中招,吐血掛了電話。我歎氣:我可以為他赴湯蹈火,卻偏偏不可以從了他的雜念。這就叫命啊。 接下來,我唐小仙的好戲才剛剛上演。 我打電話給鄭倫:「下班了嗎?可以過來了吧?」鄭倫囁嚅:「又討論結婚啊?」我以退為進:「哎呀,你急什麼啊?先互相瞭解瞭解嘛。」鄭倫也吐出一口血來:「喂,誰急啊?」接著,他又囁嚅,「我手上還有工作,九點左右過去吧。」 鄭倫來時,我又是已關了店門,坐在昏黃的燈下與鈔票為伴。人一自負盈虧,就免不了變得市儈。鄭倫也市儈,不然怎麼會設計我買下他做的招牌? 我問鄭倫:「工作很忙嗎?」鄭倫說:「很忙是好事。」 我點點頭,覺得這一句鋪墊已足矣。光陰似箭,寸金又難買寸光陰,鋪墊太多,糟蹋光陰是罪孽。 鄭倫嘴裡又吃著糖,草莓味的。我的身子傾向他:「真甜。」 鄭倫身子向後仰:「你想幹什麼?」我卻說:「不想幹什麼。走吧,送我回家。」 坐在車上,我問鄭倫:「今天沒帶零食?」他一手扶方向盤,另一手伸入衣兜,掏出一包花生遞給我:「小心吃,別把皮兒掉我車上。」 鄭倫的車潔淨得很,外面鋥亮,裡面更是一塵不染,相形之下,我賣掉的那輛甲殼蟲簡直是有礙觀瞻。我接過花生:「掉你車上又怎樣?」鄭倫歎氣:「還能怎樣?我又得打掃了啊。」 我偷笑:瞧我這未來夫君,不但天天有零食傍身,還是個打掃的好手。我唐小仙三生有幸啊。 鄭倫瞥我一眼:「笑什麼呢?」我眯著眼睛看他:「笑我幸福的未來呢。」鄭倫一哆嗦,心想:這女人又有犯病的跡象了。我側過身子,幾乎面對著鄭倫。鄭倫又一哆嗦。幸好,這麵包車足寬敞,否則,說不定他會奪門而出了。 我問:「喂,你之前的女朋友們都哪去了?」鄭倫文縐縐地道:「散落在天涯了。」 是呀,我之前的男朋友們也都散落了。所以說,戀愛有戀愛的幸福,但卻稍縱即逝。我又問:「你怎麼看婚姻?」 鄭倫又瞥我,我給了他一張笑臉。他反問我:「你又怎麼看?」 我清了清嗓子,道:「找個好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一輩子互相扶持,多幸福。」 鄭倫露出驚訝的眼神:「你區區二十五歲的年紀,不享受戀愛的心跳,卻在追求互相扶持了?」三十歲的我臉一紅,好在,隱藏在了夜色中。 又到了我家的社區門口,我和鄭倫的談論又終止了。我又磨磨蹭蹭,不肯下車。鄭倫又問我:「等我送你上樓呢?」我又擺擺手:「下次吧。不過,我能不能親你一口?」夜色中,我清清楚楚地看見,鄭倫驚得將口中的草莓糖囫圇吞下。 在我唐小仙看來,親吻,乃測試一男一女是否可以共存的捷徑。輕一點的牽手,重一點的上床,皆不具此功效。說到牽手,我一咬牙一閉眼,也大可以和蔣有虎牽一牽。再說到上床,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關了燈,還不都一樣?這話說得雖糙,卻也正中靶心。不過,親吻就大不相同了。若是哪個男人能吻上我的唇,讓我在不知不覺中慢慢閉上眼,如癡如醉地在冰天雪地中感受春暖花開,那麼,我想我至少是把他當男人一般喜歡著的。 鄭倫抿了抿嘴唇:「我親你吧。」我盯著他的嘴,覺得那兩片唇好看極了,不大不小,不薄不厚。 鄭倫將手伸至我的腦後,把我攬近了。他的吻落在我的額頭上,卻正中我心。我有多久沒心動過了?它平日裡不疾不徐地跳,那不可稱之為「動」。今日,它在鄭倫的一吻下生動開來,迫著我全身的血液滾滾奔騰。 我將臉埋在鄭倫的肩上,他的手撫住我的背。我輕輕地問:「鄭倫,你也喜歡我,對吧?」 鄭倫卻較真兒:「你用了『也』,說明你喜歡我,對吧?」 我大度:「嗯,好像是。」 鄭倫順了我的心:「那你就做我女朋友吧。」 這下,換了我較真兒:「嗯?不結婚嗎?」 鄭倫拍了拍我的背:「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急脾氣?」 突然,我鼻子發酸,差點落下淚來。我三十歲了,竟被一個二十五歲的男人視作孩子,我還可以任性,我還可以撒嬌。 末了,我和鄭倫還是真真正正地親吻了。我閉上眼,覺得他的唇軟而溫暖。我口中充滿花生的香,他口中也殘留著草莓糖的甜,於是,這一切香甜極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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