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代(66)_學達書庫

六十六

　　高燕回頭看了他一眼，感激地點了點頭，取過毛巾擦了擦手和臉，然後把毛巾放到了桌子上。

　　張建新鼓了半天勇氣，伸手拿起了那塊毛巾。一邊伸手，一邊自我解釋：「我也得擦擦，太粘乎了。」說這話的時候，他心裡怦怦直跳，生怕對方發現他的心思。

　　好在高燕絲毫沒有注意這些，而是兩眼直盯著顯示器，等待電腦地啟動結束。

　　張建新這時已經又在高燕的床上坐下，他覺得自己臉上有些發燙，便摘下眼鏡，趕緊把毛巾展開蒙在了自己的臉上。立刻，一股醉人心脾的味道鑽進了他的鼻腔，通過鼻腔，又進入了他的大腦，他只覺得自己大腦一片眩暈：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味道啊？既有淡淡的肥皂味，又有一種奇特的體香，還夾雜著一種說不出的有些發膩的曖昧……

　　「張建新，你幹什麼呢，想當蒙面大盜嗎？」高燕的問話把張建新從自我陶醉中喚醒了，他趕緊用毛巾在臉上使勁揉了幾下，才拿下來，低著頭小聲說：「剛才吃西瓜都吃到臉上了，不得好好擦擦。」

　　「你倒真是個仔細人，這麼講究。不過話說回來，你的仔細也有好處，上次咱們買的那台電腦，虧你挑得這麼仔細，真是又便宜又好用，我同事都說我買得很值呢。」高燕顯然沒有多想，而是興高采烈地跟張建新說起了電腦。

　　聽對方這樣誇自己，張建新也有些得意：「那當然了，別說你這台電腦了，就是我們寇里的電腦平常壞了，我一般也能修好。」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要去拿滑鼠。

　　高燕是個大喇喇的女孩，根本沒在意對方的舉動，握著滑鼠的手也沒有移開，只是笑呵呵地回擊他：「得了吧，說你胖你還真敢喘，上次要不是那個方軍領我們去找他朋友，咱還不照樣兩眼一摸黑。」

　　這時，張建新的手一直停留在滑鼠的上方，不敢落下，雖然他心裡非常想借著按滑鼠的機會按住高燕那只白嫩滑膩的小手，但卻始終下不了這個決心。很快，這個一閃即逝的機會便消失了——高燕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臉色一紅，把手移開了。

　　張建新來不及過多地埋怨自己的懦弱，因為這時高燕還在他旁邊，他只能按下滑鼠，掩飾自己懊惱的心情。

　　他隨手打開了網頁流覽器，立刻，高燕設置的主頁映入了他的眼裡：一個專門介紹和宣傳基督教的網站首頁。

　　兩個小時後，成歡夜總會經理辦公室門口。

　　看到方軍準備敲響左川的房門，跟在他身後的毛忠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一邊：「方軍，有個事我一直沒好意思問，現在馬上就要見你老闆了，我看還是把話說清楚好。」

　　方軍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有些納悶：「怎麼了，還有什麼事沒說清楚嗎？」

　　幾個小時前，也就是方軍和劉辰吃完午飯後，劉辰回到公司，把自己的同事、公司的首席工程師——毛忠叫了出來，介紹雙方認識後，劉辰便回去上班了。

　　毛忠在劉辰的公司裡，甚至說是在整個騫州科技市場裡的職員中，都可以說是大材小用。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是騫州最高學府——騫州大學的電腦系本科生。不過可惜的是，他的這個本科學歷最後卻沒有拿到畢業證書。

　　從小學起，毛忠就表現出了他對數學的天賦，在各級別的數學賽事中拿過不少大大小小的獎項，到了考大學的時候，他更是選擇了最能施展自己才華的電腦系。在那個年代，電腦也確實是一個熱門學科，許多年輕人都擠破頭地選擇這個專業。毛忠無疑是這個專業中的佼佼者，在大學期間，他不僅只用了兩年的時間就學完了本科四年的所有課程，而且還利用業餘時間研究起了更多課外的專業知識。

　　很快，他便像所有的電腦天才一樣，迷戀上了網路，而且不久後，他就更像那些天才一樣，成了一個網路駭客。他深深地沉醉於做駭客的那種感覺，每當他進入一個網站後臺，他都會感覺到巨大的成就感和強烈的刺激，雖然他從沒有利用自己的這個技術去獲取任何經濟利益，但這種感覺無疑也使他越陷越深。

　　在他大三那年，他因為多次攻擊了騫州大學的校網，被學校開除了。走出校門後，毛忠這才意識到學歷的重要性，沒有任何一家大公司會錄取他這樣一個肄業生。沒有畢業證，他只能屈尊來到科技市場，像那些專科生、中專生甚至是高中生一樣，在劉辰所在的那家小公司裡做起了技術工程師。

　　劉辰走後，方軍和毛忠在科技市場外面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商量了很久，終於談妥了這筆生意：成歡KTV區的二十八個包間的歌庫升級全部交由毛忠來做，毛忠按每個網點三百元收費，再加上主網點的程式編寫，算下來成歡這次總共的花費是九千元整。

　　方軍心裡清楚，這個價格確實已經非常優惠了，何況毛忠還承諾將免費對成歡的所有電腦系統進行一年的資料維護。所以生意談妥之後，方軍覺得非常高興，他暗暗慶倖自己遇到了好人。可看到此時毛忠又攔住了自己，他也不免有些疑惑起來。

　　「方軍，說實話，我看得出你很可能是第一次出來替老闆談生意，但既然是劉辰介紹你來找我的，而且我也聽說過你以前打城管的事，我就不能不提醒你一下，你是不是忘了給自己留一塊了？你現在想一下，我過會兒進去，應該給你們老壁報多少錢合適？」

　　聽完毛忠的話，方軍有些哭笑不得，他這才明白劉辰說的果然不錯。當你步入商場之後，沒有人會不為利所動、為利所為，即便你不是這樣，別人也不會相信。

　　方軍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你的提醒。你就按咱們原來定的價格報就行了。」說罷，他沒等毛忠回話，便轉身向左川的房門走去。

　　毛忠怔了一下，表情漸漸肅然起來，他一聲不吭地跟上了方軍。

　　此時，楚青青和幾個小姐正在三樓KTV區的小姐休息室裡閒聊。

　　由於生意一直不好，成歡的小姐也越來越少了，許多小姐都去了別處，剩下的這些不是年老，便是色衰。這無疑使得楚青青和園園在這幫人中更顯得鶴立雞群。

　　一個三十多歲的東北小姐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問楚青青：「青青啊，今天看來咱們大家又沒生意了。你說我們這些老傢伙沒生意也就認了，可你這麼年輕漂亮的，歌又唱得這麼好，上哪家KTV、夜總會不都得掙大錢，你就甘心老靠在成歡這棵歪脖樹上？就算你有幾個老主顧，可最近好像也都沒大來啊。」

　　聽了這話，楚青青明白對方這是怕自己在這裡搶她生意，但表面上仍然笑吟吟地說：「成歡這不是剛起步嘛。萬事開頭難啊，等挺過了這段時間，客人們慢慢知道了這裡，咱們生意自然就會好起來了。至於我那幾個老主顧，說來也真是太巧了，他們就跟商量好了似的，這陣都出差了。不過也快回來了，這兩天他們幾個給我打電話的打電話，發短信的發短信，都說一回來就找我。唉，等他們回來我就慘了，一點時間也沒有，再也不能陪馬姐你們在這聊天了。」話雖這樣說，楚青青其實這一陣心裡也一直在嘀咕，為什麼成歡的生意會這樣冷清，更奇怪的是，她那個最忠實的老主顧——施衛東也好像消失了一樣，已經很久沒有找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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