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代(43)_學達書庫

四十三

　　電話那頭的趙小樂像終於找到救星一樣激動地說：「左經理，方軍讓派出所抓走了。」

　　左川冷靜地讓趙小樂把事情的整個經過說給自己，一邊聽著，他心裡一邊盤算著。毫無疑問，這個方軍是對他而言是一個可用之材。拋開這個小夥子的能力，單說他的人品、性格，尤其是重情重義的個性，就完全符合左川的用人標準。他從方軍身上明顯看到了自己曾經一手培養起來的丁傑、甚至包括宋洪強的影子。

　　而自從他收購了成歡夜總會後，就經常要奔波於公司和夜總會之間，也確實感覺到有些力不從心。何況下一步他馬上又要進軍股市，他知道此時正是自己最需要人才的時候。而且在這一刻，他腦中還出現了自己年輕時同樣也是被城管逼得自殘的那幅畫面。

　　於是，當趙小樂說完事情的經過以後，左川問道：「方軍現在關在哪個派出所？」

　　「應該是科技路派出所。」

　　「好，你先回家吧，有事我再給你打電話。」說完，左川扣掉了電話。

　　接著，他在自己的通訊錄上找到和自己關係不錯的市公安局的王科長的電話，撥了過去：「王科，有個事得求你幫忙……」

　　此時的方軍，正在騫州科技路派出所的關押室裡。他雙手戴著手銬，低頭蹲在牆邊。他此刻心中仍然沒有絲毫的後悔，如果非要說有一點的話，那也是後悔沒有對那個矮胖城管下手再狠一些。

　　剛才聽審訊他的民警說，那個矮胖子被送進醫院，肋骨斷了一根，已經辦理了住院。方軍對這個毫不關心，他只是一直在向民警詢問小花的傷情，令他欣慰的是，民警告訴他，經過醫院檢查，小花並沒有什麼傷，只是受到些驚嚇，現在已經回家了。

　　「回家，回什麼家啊，她哪有家啊？」方軍心中暗道。不過他還是對民警的態度很意外，因為他實在沒有想到這些在他眼裡和城管一樣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會如此和顏悅色回答他的問題。他以前還一直以為只要進了派出所，不管有罪沒罪肯定就會先挨一頓打。

　　他並不知道，他受到這個特殊待遇其實是有原因的：第一，員警也是人，也和萬千中國百姓一樣，對那幫只會暴力執法欺壓下崗職工、進城賣菜的農民這類弱勢群體的城管們嗤之以鼻；第二，方軍剛剛被帶到派出所後，所裡的王副所長就打來了電話，指示手下對這個方軍先不要用刑。

　　電話這個現代通訊工具在這個時刻展現出了巨大的威力，幾個也算在騫州市有些頭臉的人物都在方軍事發的第一時間傳遞了各種資訊，當然，這個資訊的最初輸出者還是左川。

　　很快，左川通過中間人和被打的城管達成了口頭和解，矮胖子放棄了對方軍的刑事指控，條件是兩萬塊錢外加全部的醫療費。

　　當晚，左川把矮胖子的領導——城管大隊的幾個頭目、市公安局的王科長、科技路派出所的王副所長以及另外的幾個中間人請到了騫州一家酒店裡，連吃帶喝花了兩千多元以作賠罪和答謝。臨走時，左川讓一個中間人留在最後，偷偷把一個裝著兩萬塊現金的信封交給了對方。

　　第二天一早，左川開車來到科技路派出所。

　　一進派出所的關押室，左川便看到方軍正蹲在那裡，腦袋一點一點地似乎還在打著瞌睡。

　　「方軍，方軍。」方軍濛濛矓矓地聽到有人在喊自己，便睜開了眼睛。看到眼前站著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老闆左川，方軍簡直有些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因為他昨晚想了一夜，感覺自己這次肯定是要被判個一年兩年的，很可能第二天一早就會被轉到看守所了。

　　所以當他看到眼前的左川時，不禁有些激動。趕忙站直了身子，他畢恭畢敬地說：「左經理，對不起，我，我……」

　　看到方軍的神情，左川知道他肯定是誤會自己是來給他送行的。於是，他哈哈大笑，回頭看了看陪自己進來的民警小李。

　　小李也笑了起來：「方軍，你沒事了，跟你們老闆回去吧。這次多虧了你們左經理啊，回去好好跟著他幹，別再惹事了。」

　　說著，小李打開了方軍的手銬。

　　坐在左川的車子裡，方軍很長時間都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最後還是左川打破了沉默：「方軍，沒事了，這件事過去了。其實你做得沒錯，要換我我也會打那個城管的，哈哈哈。」

　　聽左川這樣輕鬆地和自己說話，方軍心裡稍微放鬆了一些：「左經理，你不怪我就好，其實當時我也是逼急了，要不我這樣的農村打工仔才不敢打這些城裡的官老爺。」

　　「咳，什麼官老爺，也就他們自己把自己當回事吧，那樣的城管就是欠揍。」見自己的老闆也這樣性情，方軍也笑出了聲：「哈哈，對，他們就是欠揍。」說完，他轉過頭看著正在開車的左川，露出猶豫的神色。

　　左川見他欲言又止，便笑著看了看他：「怎麼了，方軍？有什麼話就直說，別拘束。」方軍沉吟了一下，終於開口：「左經理，那個被我打了的城管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吧，他是不是要很多賠款？」

　　左川聽了這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他，搖了搖頭說：「這事你就別管了，我已經替你擺平了。」

　　聽他這樣說，方軍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心裡很是不安，趕忙說：「不行，左經理，這事已經給你添麻煩了，怎麼能再讓你花錢？他要了多少錢，我還給你。」

　　左川手握方向盤，兩眼目視前方，對方軍答道：「咳，也沒多少錢，請客加上賠款，一共三萬塊錢。」

　　「啊？！三萬塊錢？！」方軍聽了感覺自己腦袋一下大了一圈，但他還是馬上表現出一個男人的本色，「左經理，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得還給你。」

　　「既然你這樣說，那我也不勉強。不過我估計你手上現在也沒這麼多錢，這樣吧，我讓財務每個月從你工資裡扣一半怎麼樣？」左川說出這個自己早就盤算好的計畫。這樣一來，他便既可以秉承自己商人的「不做虧本生意」的原則，又能讓對方死心塌地的為自己長久工作了。

　　方軍哪能想到這麼多，他此刻只是深深地感激自己老闆的善解人意，因為他確實是沒有多少積蓄。他感激地沖左川地點了點頭：「左經理，謝謝你，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幹，一定儘快還上這三萬塊錢。」

　　「不急，慢慢來吧。對了，以後你在夜總會要多動動腦子，看看各方面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包括員工們都有什麼想法啊，你都可以告訴我。畢竟我還有個公司，不可能整天待在夜總會，你得替我照看好了。」

　　聽完這些，方軍知道這是左川在讓自己當他的眼線，以他平常的性格，他肯定會對這種角色不屑一顧，但此時，于情於理他都不可能不答應對方：「好的，左經理，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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