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企(76)_學達書庫

七十六

　　意料中的暴風驟雨終於開始了，風雨過後，會有彩虹嗎？

　　"當初，是你為了什麼事業，讓我偷偷摸摸做你的情婦，我忍了。又是你，答應跟林爽離婚，讓我等著，我也同意了。還是你，說等工程完了就調過來陪我在一起，我又信以為真了。可是你……你……"燕兒聲音哽咽，氣得渾身發抖，胸脯劇烈起伏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她仰起脖子，極速灌了兩口水，長髮有幾綹隨即飄到了臉上，被奪眶而出的淚水黏糊糊地粘在眼睛周圍，女鬼般面目猙獰。

　　"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她歎了一口氣，嗓音越來越低沉，越來越淒厲，"像傻子一樣被親人恥笑，被同事指點，被自己憎惡，無奈才孤零零一個人跑到這裡。在麻木中工作，在絕望中生存。失去了倚靠的女人，失去了希望的女人，我覺得天空中老是灰濛濛的。我不敢回憶，因為回憶的結尾全是痛。"

　　陸乘風自知罪孽深重，梨花帶雨的軟刀子，割得他身心俱裂。他緩緩站起身來，從牛仔褲口袋裡抽出一張紙巾，塞在她躁動的手上，顫巍巍地說："對不起，全是我的罪過害了你，全是我的錯！"

　　燕兒挺直了腰杆，看也沒看陸乘風，用紙巾沾拭著臉上一道道的淚水，吸著鼻子說："我不哭，我早就下定決心再也不哭了。為你這種混蛋流淚，才是我最大的錯。"說著，抑制不住，眼淚又簌簌地湧了出來。"他們都叫我是女強人，可我自己清楚我是個什麼東西，就是個棄婦！我就想做一個小女人，一個依偎在丈夫身邊無憂無慮的小女人。我是沒辦法呀，就這一個小小的要求你也不滿足我呀。" 燕兒情緒徹底失控了，斜靠在椅背上，渾身癱軟得如同麵條一般，面如梨花。

　　陸乘風試探著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試圖安撫她的顫動。驀地，近距離觀察，不想燕兒的眼角竟然也有了幾道淺淺的魚尾紋。是呀，他們都已不再年輕，再也經不起感情狂濤的衝擊了，他們這是玩什麼呢？

　　"啊--"燕兒長長籲出一口氣，呆呆地瞧著窗外，向身後慢慢擺了擺手，淡淡地說，"你走吧，我好累，要獨自待會兒，再說讓別人看見不好。"

　　陸乘風聽到逐客令，心情更加沉重。不過現在暫時的逃避，對他們兩個人可能都要更好一些。他看了一眼放在不遠處辦公桌上的電腦包，轉身開門，將門把手擰到反鎖的位置，"咣當"一聲帶上門出去了。

　　燕兒聽見陸乘風由近及遠的腳步聲，伏下頭，抑制不住又獨自低聲嗚咽起來。

　　陸乘風直接回到酒店房間裡，拔了電話線，關上手機，翻身倒在床上，悶頭就睡過去了。他這一覺睡得很不好，夢境中又出現了那兩個女鬼要分割他的恐怖場面。

　　陸乘風醒來時已經是華燈初上了。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打開手機，意料之中的"滴，滴，滴"，幾條短信就冒了上來。

　　一條是他老婆林爽發來的，意思是說，離家幾天了，連個信都沒有，是不是好久沒有出去瘋了，把家裡都扔給她，這回可玩痛快了吧。接下來又是那幾句老一套的抱怨，陸乘風看都懶得看完，直接就刪掉了。

　　另一條是張軍風發過來的，說據他瞭解的情況，現在公司這邊財務上有錢，讓他不要著急。

　　等陸乘風看到後面幾條短信，不覺精神立刻緊張起來。原來都是從同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發過來的，說設備又出問題了，讓他務必抓緊趕過去，而且兩個小時內連發了三遍。

　　陸乘風慌慌張張趕緊洗了一把臉，小跑著下了樓，匆匆向廠區奔去。

　　當陸乘風急火火沖進車間時，才發覺身上似乎少了點什麼，略微盤點了一下，立即發現是少了電腦這個重裝備。想想原來是中午讓燕兒給繳了械。沒了武器，陸乘風頓時感到底氣不足。他走進主控室，發現裡面竟空無一人。

　　陸乘風不知到底出了什麼事，心裡惴惴不安的，可是還沒辦法，只好拉了把椅子，忍著咕咕亂叫的肚子，坐下來乾等。過了足有半個小時的工夫，才有幾個人陸陸續續走進來，陸乘風已是熟悉了其中幾位，但其中沒有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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