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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可是孫純、于菲菲、池小茜他們管理部的餐桌前卻沒人動筷子。原來吳中拿著手機離席出去打電話了,過了十多分鐘還沒有回來。大家都乾瞪眼看著一桌子美食,眼巴巴地等待吳中回來開席。

  老話傳下來,這人有三急--"性急、尿急、餓急",而且據說胖人最怕餓,餓勁一上來五爪撓心一般難受,再加上剛才豪情釋放,更需要補充能量,早已經餓急了的孫純,酒蟲都快爬到嗓子眼了。他看周圍面面相覷,呆呆地正在給龍蝦、鮑魚相面的眾位同仁,覺得應該挺身而出,為大家謀第一個福利,就戲謔地對大家說:"吳經理電話夠長的,估計是有重要事情,要不就是臨時出去了,我看大家都餓了,咱們開撮吧,別把大美女們都餓瘦了。"說完,他以身作則操起筷子,對準最愛吃的涼拌刺身就下了手。一口下肚,被辛辣的芥末嗆得直吸溜,禁不住大喊過癮。可是當他不好意思地抬頭偷眼往四周一掃,手忽悠一下就懸在了半空。

  千真萬確,他的倡議純屬自產自銷,竟沒有一個人回應!大家木胎泥塑一般正襟危坐,幾雙眼睛正可憐兮兮齊刷刷地望著自己。孫純心裡立時"咯噔"一下,感覺十分詫異,隨之而來便是極度不快。

  剛才可能是他們沒聽清,否則好歹也得給我個面子。孫純混過不少機關,還沒有見過這麼不給面子的。他稍一猶豫,立刻舉起盛滿"五糧液"的酒杯,儘管和藹可親的笑容已經有些泛白,但還是鄭重其事地再次發出了動員令,"別幹坐著啦,來--大家先喝一杯!"

  可還是沒有人動!也好像沒人想要說些什麼,沒人想要解釋什麼,桌上一圈全是禮貌的呆笑,畢恭畢敬一齊簇擁著孫純。孫純端著滿滿一杯酒的手無可奈何僵在了半空,一臉的尷尬,面色由白轉青。

  可巧的是,此時吳中恰好回來了。他春風滿面,繞過人群,大步徑直走在到桌前,一邊彎腰拉開椅子坐下,一邊輕鬆隨意地解釋:"對不起,對不起,耽誤大家吃飯了。哎呀,咱們杜總什麼時候教育我不好,非得挑這個時間,我先自罰一個,大家開吃吧!"

  話音未落,便舉起酒杯,理所當然地仰起脖子,率先一飲而盡。眾人等吳中放下酒杯,才像得到大赦令似的,迅速操起傢伙,看似眼睛都餓綠了,貪婪地大吃起來。

  孫純臉上真的掛不住了,剛才滿心的得意和虛榮像玻璃花瓶,一下子就被一雙無形的黑手,"哢叭"一聲捏得粉碎,剛盛進去的鮮花和玻璃碎片四處飛濺。可這只黑手還不依不饒的,繼續伸進他的體內,捅著他五臟六腑中的某一個部位,火辣辣地痛,這個部位正寫著"自尊"。

  人都是有尊嚴的,但他此時又實在找不到合適的理由當眾發洩滿腔憤怒。

  他沒有響應吳中的號召,而是儘量控制住微微顫抖的手,把酒杯慢慢在桌面上。但酒還是從杯口湮了出來,一小灘濕乎乎的印跡在臺布上浸潤、擴散。他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挺直腰杆端坐在椅子上,轉圈掃視著他那些可愛的同仁,極力壓抑著湧撞上來的一股衝動--掀翻這張載滿豬食的桌子!

  那晚的隆重歡迎酒會上,孫純此後就一直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臉色煞白,笑容凝重,嘴角緊繃著,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第四章 在鬥爭中成長

  白天和吳中幹了一場的直接惡果是,陸乘風當天晚上即被請吃了一頓便飯,而請客的主人竟然是孫純。

  官場上的規矩,"幹革命"就是請客吃飯。真正解決疑難雜症,商討軍國大事,其實都是在酒桌上或什麼地方上先溝通好、策劃好了的。最後提交到所謂辦公會上進行集體決策的,那些提案呀、政策呀,不過是走個形式罷了。

  怎麼?會前從沒有聽說過與這個決議有關的某些風言風語,完了,完了,祝賀你,估計你就快要GAME OVER了。能上能下可不是光說著玩玩的,自我安慰一下,回家抱孩子,盡享天倫之樂,不也是人生一大享受嘛。

  陸乘風與孫純和吳中他們之間的關係,其實就是三國演義。鐵拐李把眼擠,你糊弄我,我糊弄你,根本就是三條道上跑的車。別看平時表面上稱兄道弟的,那全是演給外人看的,實際上相互之間一句真話都沒有。按吳中的話說,在鬥爭中成長!道不同不相為謀嘛,也是人之常情。

  這天下午,陸乘風正在一個上海朋友在北京開的分公司處喝茶,忽然接到孫純的請客電話,不由覺得有些意外,眼珠轉了兩圈,便假裝高興地試探孫純,請客到底是純粹為了胡吃海塞一頓,還是另有所謀:"好呀,咱們兄弟也好久沒一起聚聚了,順便把老韓他們幾個銷售員也叫上,一起熱鬧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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