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運氣不好!出差錯怎麼偏偏讓我的孩子趕上了?要是校長的孩子會不會出現這種差錯?要是你教育局長的孩子會不會是這樣的結果?明明欺負老百姓,欺負我們孤兒寡母,還說出了意外。誰信呀!經過選拔考試,學習不好的孩子照樣留在奧賽班,我的楊帆成績優秀照樣進不去。天理何在?公道何在?你們這些人良心何在?」陳一卉說著說著氣憤得不行,又把電話掛斷了。
「一卉,陳一卉,你息怒,息怒。」程元複再次把電話接通,「你還是年輕時候的脾氣。其實,你女兒的事情真是搞錯了,一中阮校長也感覺對這個孩子不公道。」
「明明知道不公道,幹嘛不糾正?你無非幫著他們說鬼話,欺騙我!」
「他們說了,一定要想辦法糾正錯誤。只是高一奧賽班太敏感,他們小心翼翼不敢亂動。我打電話是想告訴你,讓孩子在普通班好好學習,堅持半學期或者一學期,學校一定給她調到奧賽班去。你聽明白了沒有?」
「既然問題得不到解決,你打電話有什麼意義?反正我們處在社會底層,任人宰割慣了。能不能糾正錯誤,我奈何不得他們,等著狼心狗肺的人良心發現,還不等到太陽從西面出來?」
「一卉呀,你真的有些偏執,這件事稍微等一等吧,肯定會有結果。要是過段時間他們還不糾正,我會主動找市一中,你放心。我能打這個電話,起碼說明我的良心還沒有叫狗吃了吧?感謝你給我說話的機會。你要是還能給我面子,找個時間請你吃飯,行不行?」
「你是不是想讓我說謝謝?我說不出口,對你這種人!吃飯免了,假如過段時間我女兒能進奧賽班,我也許會認為你的良心還沒有被狗吃掉。」陳一卉又一次掛斷電話。
程元複搖搖頭。他意識到,這個女人的確被他傷害得重了。
第十一章
「施靜玲,我要累死了!」齊曉明回到家裡總是叫苦,捎帶指責老婆的烹調手藝,「累就累吧,也吃不上可口的飯菜。看看你做的菜,除了油大,還有什麼特點?不鹹不淡不香不辣,難吃死了。我這輩子倒了大黴,咋遇上個你呀!」
「談戀愛你眼睛瞎啦?那時候我胡亂炒個菜你都說好吃,恨不得連碟子舔乾淨。如今看我不順眼,連我做的飯菜也不能吃了?咱倆做夫妻說不上誰倒大黴呢。你忙你累自找的,我讓你那麼累了?」施靜玲針尖對麥芒。
「我不累有什麼辦法?想方設法多掙錢還不是為了把咱小日子過好,還不是為了你和齊施娉?」
「誰知道你為誰!反正我沒感覺到有好處,整天聽你亂發脾氣,挑我的毛病,嘟嘟囔囔像個婆娘!」
「唉,跟你說不清。反正我命苦。」
齊曉明忙,除了擔任奧賽班物理課兼班主任,主要原因在於做家教耗費很多時間和精力。
齊曉明是名師,學生慕名而來。有的學生物理成績差,家長不從孩子本身找原因,卻認為純粹沒遇到好老師,所以拐彎抹角托熟人找到齊曉明:「齊老師,別人家孩子經您點撥,能拿全國物理奧林匹克競賽大獎,我家孩子沒那天分,您給輔導一下,期中期末考試總能考個好成績吧?哪怕成不了尖子,取得一點進步也行啊。」一開始齊曉明對做家教並不熱衷,總是儘量推辭:「我工作忙,顧不上做家教。奧賽拿名次的學生,主要是有天賦,基礎好,老師輔導的作用有限。不是說所有學生輔導一下就能考高分,有的根本不愛物理,有的基礎太差,老師有天大的本事也白搭。」有的家長耍賴:「反正我家孩子拜託齊老師您啦,家教的報酬我給您放下了。」說完扔下幾百塊錢,齊曉明想不收也由不得他。有的學生物理成績並不差,家長照樣找上門:「齊老師,我家孩子的目標是清華、北大,高考物理一定要拿高分。奧賽拿不拿獎倒無所謂——是不是拿了國家級的獎項高考加分?那還是拿大獎好啊——為了高考成績,煩勞您給做家教吧。報酬沒問題,我帶來了。」齊曉明聽了一臉苦笑,搖著腦袋不知道咋辦。
後來,齊曉明嘗到了甜頭。個別輔導式的高中家教報酬可觀,流行的行情一課時漲到30元了。說是個別輔導,找上門來推不掉的學生多,三五個甚至七八個一勺燴也叫個別輔導。平常學生上晚自習,回到家還有作業,只能輔導一個課時,週六晚上和星期天能多上幾個課時,還可以分期分批。好在高中物理課教了20年,教材教法很熟悉,根本不用備課,學生一來講就是了,講累了給弄點兒習題做,做完後點評點評也是一種輔導方式。雖然很累,但報酬不低,算下來比掙學校那份工資高多了。
錢是好東西啊。齊曉明做家教逐漸演變成自覺行動。
齊曉明很快掌握了所帶班級有多少學生物理課成績差,然後分別找他們談話:「奧賽班學生,物理成績上不去怎麼能行?傳出去,我也算一中有名氣的老師,丟不丟人呀?我給你出個主意,利用晚上、週末到我家,咱個別輔導輔導。」遇到個別學生猶猶豫豫,他直接給家長打電話,曉以利害,最終都搞定了。這樣齊曉明有了一個以所帶班級學生為主體的小規模輔導班。
輔導班裡有個別學生不交錢,比方有個男孩叫鄭曦,物理不是最好,但也不差,齊曉明瞭解到孩子的爸爸是銅鎳集團公司副總經理,風傳最近要調到市政方面任副書記或者副市長,是個重量級的學生家長。這樣的家長今後肯定用得著。輔導他家孩子是一種投資,眼下不收報酬,或許將來會有巨額回報。這樣的先例並非沒有,齊曉明當全國先進模範,光靠埋頭苦幹出力流汗水能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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