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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真是個及時行樂的好天兒。阿財。昨天的王子跑羸了嗎?"楊光明沖著湖中心小船上的男人說道,將船往偏辟的拐彎裡劃;坐在船頭的朵兒正彎下身,把一條雪白細嫩的手臂伸到船舷外面的水裡,碧綠的湖水清涼泌人,湖水很髒,上面零落地浮著一些從樹上飄落的樹葉兒。在湖底悠閒地遊著的金魚們對於自由,它們比人類懂得的更多,因此一點兒也不害怕這些從頭頂經過的遊船。

  "數來寶跑贏了,王子跑第三,常勝將軍是第一個從閘口沖出去的。"

  朵兒問楊光明坐在那條船上的女人是不是阿財的老婆,因為她雖然不漂亮,卻很年輕,穿的是一套酒店工作服的那種深灰色套裝,齊膝的短裙,她一直拿一種盛氣淩人的眼光和態度對待其他姑娘,顯然是竭力想把自已跟朵兒這幾個姑娘區別開來。那女人叫阿虹,在銀都酒店喝早茶的時候楊光明給朵兒和其他姑娘作了介紹。然而楊光明卻叫朵兒千萬不要把那女人當一個正經女人看待了,除了跟每一個出得起價錢的男人睡覺以外,連她的丈夫也幫她拉皮條呢。她還有個妹妹,嫁了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楊光明沒有說那老頭兒有錢沒錢,朵兒也沒問。她只知道如今的社會風氣年齡早就不是婚姻的障礙,還有一些年輕姑娘嫁給比這年齡更大的作丈夫也不是什麼稀奇之事,可只有天知道那些婚姻是怎麼回事。看到楊光明說起女人間的這些誹言閑語不但不陌生,還很來勁,朵兒禁不住諷刺地說道:

  "我想女人是從來沒有讓男人這麼得意這麼心滿意足過了。因為現在你們如果想要一個女人的話,只要有錢總是隨時都要得到的。"

  "我只能說,你們女人風騷的要麼淺薄得可笑,正經的卻又貞潔得可憐了。你是因為錢才跟我在一起,我想這是不用說的罷。"

  "要不然你以為什麼呢?"她拿那種風情萬種卻又尖酸刻薄的神氣望著他。這是她對他一貫的態度,你總是無法從一個情婦身上找到溫柔和順從。楊光明哈哈一笑:

  "這倒我清楚得很。你能不能告訴我,就在你接受我的供養的時候,那個年輕人是怎麼回事?"

  朵兒聽得一頭霧水,心裡忐忑不安地,不知道他這話從何說起,胸腔裡卻擂起鼓來,腦子開始像滾動的車輪一樣在飛快地轉,竭力想找出自已最近一段幹了些什麼,看看哪兒露了馬腳。他是不是知道她到夜總會去了呢,或者她跟哪個男人在一起時被他發現。她並不在乎他,但她在乎那一個月一萬元的進項。等她把記憶的每一個腳落都仔仔細細搜過一遍以後,她放下心來。除了夜總會坐台的客人--可她最近已經很少去了,就只有周子平,而他們是清白的。可是雖然她沒有什麼好顧忌和害怕,還是用那種謹慎的聲調問道:

  "什麼年輕人?哪兒有什麼年輕人?"

  "親愛的,其他人我不肯定,但我是知道你們這些淫蕩的女人背了自已的情夫一轉頭就要去找你們的相好的,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別做任何違背我們關係的事!我可不希望我的情婦拿我的錢養個小白臉。你們女人總是喜歡做這類蠢事。"

  朵兒氣憤得從船頭一蹦蹦起身,因為他竟敢這麼侮辱她。可是她剛一動,船身搖晃起來,腳裡穿著的高跟鞋差點讓她栽到湖裡去,嚇得她只好一屁股又重新坐回去,兩隻手臂撐得直直的死死抓住船舷的邊沿。"你這根本就是在詆毀我!你這該死的,你居然敢……" 她氣憤填鷹,像一隻受到攻擊的鵝那樣大聲嚷嚷著叫道。

  "那告訴我姓周的年輕人是怎麼回事?"

  她望著他半天沒有說話,接著就手插在腰裡,坐在船頭仰頭大笑起來,她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那個年輕人!

  "他只是一個普通朋友,我們之間連毛也沒有碰過。你在吃醋!我的廚子情人。喂,你得相信我才是,就像我那麼相信你一樣。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交往並不一定是要脫光衣服睡覺的,這話可是你對我說的。"

  "真是個誠實的蕩婦!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都快要不記得我初次在沙湖鎮見到的那個小姑娘了。"朵兒頓時沉下一張剛才還在嘻笑的臉:

  "你為什麼還要見到她呢,我跟你說過,三年前她已經死了。"

  他們一夥人在那兒一直玩到下午六點鐘,才從環山樂園回到市里。楊光明在新苑磨蹭到第二天下午才離開。在朵兒急不可耐地對把他打發走之前,她已經不下好幾次催他什麼時候滾蛋,直到楊光明說"親愛的,這就像你有什麼約會似的。"她才不得不閉嘴。

  朵兒確實有約會。晚上,她和周子平又見面了。他的一條手臂扶在她的腰上,扶著她倆人傍公路的欄杆站著,這是珠江市著名的情侶路。海上的風鼓鼓地吹著,半個月亮隱身在雲層中。渾黃、吐著白沫的潮水猶如從遙遠時代湧來的千軍萬馬,撲向城市,用翅膀般的波浪拍打沒有被海水淹沒的滑溜溜的石頭。水珠飛濺到公路上打濕了水泥護欄。距離他們一米遠處,一對年輕人在旁若無人地熱烈接吻,咂出很大的的聲音。這讓人很尷尬,即使這是情侶路。在剛剛過去不久的那個年代,人們還不敢公開接吻。現在,人們敢偷偷跑到地下唱片店買十元一張的黃碟回家看人們公開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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