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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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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過來。" 朵兒和阿軍望著那幾個女人,站著沒動。 "操你媽!我說的話不懂嗎?戒指!"這下阿軍聽明白了,把戴戒指的手藏到背後。她拒絕了。 沒等旁邊的朵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轉眼間阿軍就被那幾個女人揪住頭髮,她的黑色腦袋被摁得低向地面,像一頭不肯屈服的老山羊,那副除了睡覺,從沒有離開鼻子的眼鏡隨即掉到了地上;與此同時另外兩個女人撲將上去,將阿軍的兩隻胳膊扭到背後,開始動手去捋她指頭上的戒指。 一切發生得那麼突然,意外,簡直讓人緩不過氣來。等到朵兒醒過神來,意識到這是場發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搶劫時,她沖到那道小鐵門那裡大聲喊人。但是沒有人答應她,拿手銬的保安早就走了。她只好又折回去。因為她身後傳來阿軍喊救命的慘叫聲,看來阿軍是死也不肯把她的戒指雙手供獻給這幾個女強盜了,儘管她也怕死。 這時門口傳來大力敲打鐵門的聲音!在那道鐵欄杆門的縫隙間,出現一張瘦刮刮男人的臉。"吵!吵!吵什麼!吵!"三個女人立刻收斂起剛才的暴行,裝作若無其事地在囚室裡散步。看到不用挨揍,朵兒和阿軍竟愚蠢地停止了叫喊,這使她們失去了那個唯一可以使她們得救的機會。門外擠在鐵欄杆中間的臉隨之消失不見。三個女人馬上又圍上來,繼續開始那場野蠻的毆打,這次帶著報復,夾雜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威脅阿軍居然喊救命。再也沒有人來了。可憐的阿軍,被三個女人圍在中間,跟她們搏鬥著,竭力想保住她的寶貝戒指。 有一會兒,朵兒想讓阿軍自個兒去挨揍好了。她倒不完全是因為害怕--這比那次她跟阿青打架殘酷多了。即使不用那幾個女人來揍她,她自已也已經嚇得靈魂出竅,兩條腿像篩糠般在發抖--而是這實在令人噁心,令人厭惡,直到她看見一股殷紅的血水從阿軍的頭髮那裡快速流出來,一直流到她的臉和耳朵上。 "天哪,她們會把她打死的!"一刹那朵兒熱血沸騰,發狂地朝那幾個東北女人沖過去。高個女人輕而易舉地抓住她的頭髮,把她像摜玩具一樣一屁股摁坐在水泥地上,嘴裡惡狠狠地發出母豬般的哼哼聲: "你這小婊子,要不是看你小樣兒長得標緻,連你也也一塊揍了!" 阿軍現在也不慘叫了,只是踡起身子,在地上縮成一團,一隻鞋子從腳上脫落,打側橫躺在一邊。那條可怕的血水從她的頭髮中間,正順著太陽穴,緩緩流到她那張難看的臉上,哦,她死了,她們把她打死了!"放開我!女流氓!放開我!"朵兒又淒厲地尖叫起來,瞪得滾圓的眼睛內眼珠子都快要迸出來了,兩隻手在兩邊的空氣中徒勞地撥拉,想站起來。但她被摁坐在地上動彈不得。高個女人使勁抓著她的頭髮,使她的臉向後仰著。朵兒絕望地睜大眼睛看著小鐵門,還是沒有一個救援的人來,一個也沒有!世界已經死了。世界是座荒島。大顆大顆的眼淚從朵兒的眼眶湧出,落到地上。 三個女人從阿軍的身上搜刮到二十五元現金,當然還有那枚倒楣金戒指,檢查了她的內衣內褲,便罷手了。她們只是要錢,在這搞出人命對這幾個女人沒有好處。 朵兒跌跌撞撞撲到阿軍的身邊,看她死了沒有,一邊撿起阿軍跌到地上的那副眼鏡,發現它還沒有摔壞,而阿軍當然也沒有死。傷口在頭頂距離太陽穴幾釐米遠的地方,看不清傷得有多深,血水正從裡面洶湧而出,在出口處把傷口糊住。阿軍悲慘地低聲哭泣,嘟囔著:"哦,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哦,我要死了……" "你不會死,阿軍。你聽我說,我保證不會讓你死的!求求你別哭了,別哭!這只會讓你的血流得更多。"朵兒用手拼命蓋住那個傷口,感到那些溫熱的血沾滿了她的手,從那個窟窿裡流出來的血還在不停地往外冒,像一小股從井底湧上來的泉水,而且永遠都不會停。朵兒一邊抽泣一邊恐慌地捂著那道流血的傷口,不知道怎麼才能止住那些可怕的血。 這時,剛才一直在默默地看著阿軍和朵兒遭毆打的另外兩個女人中的之一,那個胖胖的,年紀在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人,告訴朵兒煙草可以止血,大概她認為這番好心顯然不會引來什麼麻煩了。在這兒管閒事不會給人帶來任何好處,而她不想給自已找麻煩。 朵兒根本不知道這會兒上哪兒去找像煙草、繃帶那這類東西。 "來人啦!快來人啦!" 她歇斯底里地嚎叫起來,從傷口裡還在不停地流出來的血和阿軍痛苦的嚎哭讓她心慌意亂,因為阿軍總是認為自已要死了。她也擔心如果血再這麼流下去,阿軍會不會死。作為對朵兒的回答,從鐵門上方,兜頭倒進來一盤冷水。三個邪惡的女人哈哈大笑道:"噢,這次倒的怎麼不是尿!" 胖婦人終於通過她旁邊的那位弄到了煙草,幫助朵兒給阿軍敷上,那道血口總算是止住了。這個在朵兒後來的回憶中充滿恐怖和悲傷的大房子,也逐漸恢復原來的平靜。 中午保安從鐵門的門縫裡打斜塞進七個飯盒,裡面有幾條青菜。三個女人用搶劫阿軍的錢讓送飯的保安替她們在外面買包萬寶路牌香煙。保安很快就把這些東西送來了,不僅僅是煙,還有兩瓶礦泉水和幾包梳打餅乾。原來外面那個世界的腐敗在這個地方也能行得通。幾個女人隔著鐵門與保安嬉笑聊天,這情景使得誰也沒把上午發生的暴行告訴保安。下午,她們休息。三個女犯占了對面的水泥平臺。朵兒與阿軍、中年婦人,還有剛剛給她們提供煙草的女人--這是一個面容枯槁的年輕女人,全身又髒又臭,頭髮在頭頂紮成了窩。朵兒和阿軍在那所大房子的幾天中,她幾乎沒有說過一句話--她們佔據著另一面水泥平臺。 後來的幾天,女人們在這個密不透風的大房子裡過得相安無事,大家都不怎麼說話,除了對面三個女人在這個誰也不知道的鬼地方過得自由自在、逍遙快活以外--總是有貪圖色利的看守來給這幾個女人獻殷勤,隨時和她們嬉笑套近乎。為了打發時間,阿軍跟胖女人聊上了。那道傷口在阿軍頭頂的右前方,並不很深,開始在結痂。 "你是作了什麼事被抓到這個地方來啊?"阿軍說。 "套籠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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