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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他們曾經在鎮子上的一個公園裡約會--朵兒不願意萬新民去髮廊找他,萬新民也求之不得,因為儘管朵兒是個洗頭工,但她還是華髮髮屋的姑娘,無論萬新民和朵兒是什麼關係,李洞賓都肯定會找他要出鐘錢的,別說萬新民掏不出這筆錢,即使有,恐怕他也不願意。於是他只能等到華髮髮屋一天的工作結束,也就是最起碼得夜裡的十二點過後,他才能見到朵兒--妙就妙在,萬新民一點兒都不怕晚,他從來就是白天睡覺,晚上活動的那類人--他們去的那個公園是為了紀念沙湖鎮的一個名人而建造的,裡面黑燈瞎火,除了人工堆成的又濕又滑的假小山和平穩的石階,就是濃密得嚇人的核桃樹和一些亞熱帶植物。他們只去過那兒兩次。

  七月一個悶熱的晚上,雲層壓得很低。而且,天邊還經常那麼時不時亮一下子,照亮烏黑的天空。朵兒和萬新民走到海邊才發現那像鞭子一樣揮過海面的亮光是閃電,海邊風很大,這預示可能有一場暴風雨來臨。他們決定回去。

  然而來不及了,豆子般的大雨突然傾盆而至。雨水順著風勢打在毫無準備的頭上、衣服上,直往脖子裡灌,他們還是無可避免地趕上了這場夏季的雷暴。伴隨著這場災難一起而來的是風和閃電。咆哮的大海在憤怒地晃動,像只巨大的手在海底攪動。他們不得不冒險跑到那只正在海上飄搖著的漁船上避雨--這是他們白天看到的三隻漁船中的一隻,另外一隻這時候不在,斷裂的那只已經被漲潮的海水淹沒,只看見一個黑黑的頂棚不時浮出水面後又被翻湧的海濤淹沒不見。

  萬新民使盡全身力氣拉起胳膊粗的纜繩,讓大船靠岸更近一些。這時候已經是瓢潑大雨了。大雨鋪天蓋地而來,雨和風使人呼吸困難。船被拉到了岸邊,萬新民把纜繩在木樁上再繞多幾圈,使漁船不會飄離岸邊太遠,再把雙手叉在朵兒腋下輕而易舉地把她送上船,跟著自已跳上去。

  謝天謝地,艙門沒有上鎖!萬新民摸黑找到半截蠟燭,低矮的船倉裡只有一張床,但是有蠟燭有火柴。他把蠟燭點燃,發現壁架子上還有兩隻瓶裝的加林山礦泉水,小手筒和紙巾。真是太好了,這就像專門為夜宿的男女準備的。萬新民手裡高舉著那根照明工具,查看船艙,朵兒彎腰跟在後面。裡面空無一人,有一股嗆人的魚腥味兒,還有床鋪和被褥長期不清洗發出的悶熱的怪味。這是條出遠海捕魚的機動漁船。回到岸上,粗心的主人連艙門也沒鎖,便拋下它自個兒回家睡覺去了,大概裡面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雨來得更猛烈,到後來變成了一場聲嘶力竭的暴雨。閃電帶著慘澹的白光,倏地刺穿籠罩在大海上空的黑壓壓的雲層,大海在兇猛地翻滾喧嘩。所幸的是海上風不太大,船身簸箕得並不是很厲害。感謝老天!他們碰到的還不是那種要人命的台暴,而只是一場普普通通的暴雨。這使他們消除了颱風襲擊的可能帶來的恐懼心理。

  萬新民把蠟燭在牆壁一個窄窄的板條檯面上放穩,那兒除了小手電筒、卷紙,還有主人的香煙,打火機。萬新民把香煙拿起來湊到鼻子底下--雖說他沒有抽煙的習慣--把它扔到了一邊。是便宜貨。

  "喂!朵兒,為了你的健康,我看你最好把外面的濕衣服脫掉。我身上已經濕透了。"

  朵兒正忙乎著去打開船艙那道巴掌寬的小窗戶,與其說是為了透透氣--因為裡面確實臭得要死,倒不如說是外面那個由閃電、雷聲、疾雨交織的世界激發起了她的勃勃生機和冒險精神,就像被冬妹姨媽的鬼怪故事激發出的冒除精神一樣,使她突然萌生了想看看發怒的大海,看看大自然在遷怒人類時大海的樣子。儘管朵兒在髮廊那種地方總是呆頭呆腦、沉默少言。但這絕不是她的全部性格。

  艙門一打開,暴雨挾裹著新鮮空氣撲面而來,嗆得朵兒差點兒沒背過氣去。一個驚天動地的炸雷在他們頭上炸響,發出一聲驚呼的朵兒幾乎是連滾帶爬向後跌坐去,她跌得正好,那剛好是萬新民的懷裡。

  人的生理構造和神秘的自然界有著某種不可思議、密不可分的聯繫,這使萬新民男性的欲望從來沒有這麼強烈過,這一定非常有意思。哦,老天!但願她這次熱情點兒,而不是像每次那樣,連衣服也不肯脫。

  當朵兒回頭看見萬新民赤裸著上半身時,她只是將略顯驚愕的目光瞪視著他。他們的目光在搖晃的燭光下相遇。從他的眼裡她意識到他的渴望,他想要她,瘋狂地想要她。這使朵兒像個初嘗禁果的小姑娘那樣慌亂不已,不知所措,--儘管她想她應該緊閉眼睛,就像電影裡面那些風流女人做的那樣噘起嘴,如癡如狂地等待他來吻她--可朵兒身體內部最敏感和最強烈的部分,卻並沒有被萬新民或者像他所認為的那樣,被外面那個正發著狂的世界喚醒。因此,當萬新民脫去了朵兒那件可憐兮兮的濕外衣,試圖去解開內衣背後的扣子的時候,朵兒畏縮地向後縮了縮,她從來都不是個對什麼都無所顧忌,思想開放的豪放女,永遠都不是!而一定是她眼裡哀求羞澀的神色使萬新民沒有再繼續下去。該死的女人,當她們一邊讓男人愛著的時候,一邊卻又對他們信心不足。

  他不再強求,當他開始吻她的時候,她的嘴卻是閉得緊緊的,儘管她已經被他的撫摸和熱吻弄得意亂情迷,神魂顛倒。

  "我的天,你最起碼應該張開你的嘴。還有腿,你這笨拙的傢伙,這不是在強姦,你也不是第一次幹這事兒,對嗎?"他離開了她的嘴,帶著惱怒氣喘吁吁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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