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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沒跟我說什麼。"朵兒說道。這是實話,她聽到的不會比阿青更多,況且他們倆人也沒有像阿青說的態度親密。

  "這種人少來往,他是個爛仔,你沒看到我都沒有理他們嗎?"少婦專橫的音提高了。這話顯然也是對髮屋裡所有姑娘說的。

  "什麼是爛仔呀?"

  "爛仔就是流氓、無賴。"

  "我覺得他像個挺好的人"。看到阿青第一次跟自已說話這樣有耐性,朵兒大著膽子說。

  "呵!好人?"自已的一番善意受到了懷疑,而這很可能是阿青對朵兒唯一一次表現出好意的機會,卻遭到朵兒不知好歹的頂撞,阿青把髮廊那只專門裝錢的抽屜往裡大力一關,潑婦般地咆哮起來,正好在朵兒身上發洩剛才被萬新民侮辱的憤怒:"我告訴你吧,這幾個個個都是尋花問柳的好手,玩弄女人的傢伙!小姐,你現在幹的是下賤行當,跟我們一樣,明白嗎?別做出滿腹委屈的清高樣,裝得像個修道院的修女,我他媽可看不慣呢!"

  朵兒的小黃臉難看地扭曲起來,一瞬間變得煞白煞白。她在以最大的努力忍受阿青對她的折磨,尖聲掙扎地說道:

  "不,我沒有!沒有!我根本不認識他,噢,我才認識他,我什麼也不知道呀!"

  "我唯願你好自為之呢,當那個窮鬼讓你痛不欲生的時候,他會讓你想起我的話的。他會像個吸血鬼那樣把你吸幹啃光的,直到你身上最後一滴血。這個時代可有的是把男人變成惡棍,女人變成婊子的魔力呢。咱們走著瞧吧!我想你那張苦瓜臉是裝不了多久的。"

  朵兒耷拉腦袋,強忍淚水,拼命想著她並沒有得罪過這個可怕的女人,相反她在阿青面前總是小心翼翼,儘量不去碰她和惹她。正當朵兒坐在沙發椅子上欲哭無淚的時候,對面商店的愛姨顛著小腳,氣喘吁吁地從對面跑過來了:"朵兒,電話!快點兒!"說完一轉身又跑回自已的小商店。以她那麼大年紀的人,動作還快得跟陣風似的。

  阿青目光陰沉的盯著那個去接電話、搖搖擺擺直哆嗦的人影兒。看著吧,她會親眼看著的:要麼和這個世界一起墮落,要麼被這個世界撕得粉碎。而這兩種選擇中無論哪種,結局都一樣。想到這兒,阿青緊閉的塗著玫瑰牌唇膏的嘴咧開了一條縫。阿青快樂地轉過身去,拍著巴掌說道:

  "姑娘們,我們來跳舞!"

  電話是楊光明從澳門打過來的。他打電話到愛姨的小商店是來告訴朵兒,明天他不能過大陸來了,因為明天是端午節。楊光明總是多情地認為朵兒每天都在盼望他,牽掛他。朵兒剛一放下電話,愛姨隔著貨櫃朝外支楞著脖子,仿佛她要談的是一件特別神秘的事情,小聲問:

  "誰呀,是不是阿明?"。

  "嗯。"

  "他什麼時候過來?"老太太對這類事情的興趣,遠比她枯坐在店鋪裡賣出一件商品的興趣濃得多。但是朵兒把一元硬幣遞給愛姨後什麼也沒對她說。小商店的女人露出個遺憾的表情,眼前不禁浮現出一個穿戴闊綽,年齡在五十歲左右,油頭光面的男人形象。她總是在星期六看見那個人在華髮髮屋進進出出。"那人應該有錢。雖然他肩上從來不挎個包,但光手腕子上的那條金鏈子,就值不少錢!"小商店的老闆娘不只一次獨自這麼思忖,很想問問朵兒此人大不大方。使她難過的是,朵兒從來不對她說這些。她就只好整天坐在她的玻璃貨櫃後面,托著腮幫子在那裡瞎猜想。

  髮屋裡迴旋著一首傷感的慢舞曲,姑娘們吵翻了天。原來剛才阿青摟著阿綠跳舞的時候,興致大發地在阿綠半裸的胸脯上吻了一下。

  "哎喲喲!你要幹什麼呀,幹什麼呀?" 阿綠被吻得又癢又酥,咯咯笑著掙脫阿青的擁抱。

  "親愛的,美好的東西應該拿出來給大家欣賞,而不應該自個兒收起來。您開個價,您說吧,您要多少錢?"阿青模仿男人們的浪蕩語氣,一雙穿著高跟鞋的瘦腳毫不放鬆地從後面追上去。

  阿綠笑得花枝亂顫,兩隻乳房顫抖得更厲害了,自從阿青建議她穿低胸衣以來,阿綠連冬天都要露出半個胸脯。她在躲避阿青的追趕,兩隻手臂打橫捂在胸前,一邊嘴裡氣喘吁吁地嚷著:

  "哦,哦,這騷婆娘!這騷婆娘!"

  "阿芬,快點幫我把她抓住!"阿青對阿芬阿蓮兩表姐下命令。女人們扭成一團,嘻嘻哈哈地狂笑不已,紛紛把手伸到阿綠的衣服裡面去,好像那裡面有什麼寶貝,每個人都要探進去掏一把。阿綠殺豬似的嚎叫一直就沒有停過。臉漲得像只熟透了的紅番茄。唉,有個大球球也不是件好事;阿靜微笑地端坐於長梳粧檯上,仿佛半隱半現的端坐於雲端的觀世音,以超然的姿態觀看這場歡快的圍捕。

  正在阿綠朝剛剛接電話回髮屋的朵兒大喊救命的時候,阿軍心急火燎從外面一頭撞進來,氣急敗壞地說了句:"快點!保安--"話還沒說完,自已"蹭"地沖到樓上的按摩室躲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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