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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這些你先看看……」忠叔把幾張放大過的照片遞過來,然後就帶著其他幾個人搬桌子、接電風扇做些必要的準備去了。

  周橫仔細看了看,全部是一個男人和人格鬥打拳的現場抓拍照和幾張訓練的照片,那人看樣子並不魁梧,但肌肉糾結看起來非常結實。

  過了會忠叔拉周橫、還有另外一個健碩的中年男人來到了拳擊台邊那張剛擺好的桌子前坐下。

  「你來介紹下情況。」忠叔歪頭讓那男人先說,在這裡不需要任何客套,介紹彼此身份名字更無必要,但讓周橫這樣直接面對這麼多陌生人倒是尚屬首次。

  「他叫窩剛杜蘭,泰國人,今年29歲,身高一米七七,體重70公斤,18歲就獲得泰國東部泰拳王的稱號,後來轉打黑市拳賽,目前的戰績是48場全勝,其中27場是在3分鐘內KO對手,有六場是當場擊斃對手……他的深蹲記錄是600磅,掃踢的力量可以踢斷15英寸的木樁。」

  周橫早就聽說過在港澳和東南亞地區有那種號稱無限制規則的地下黑拳,膝頂、掏襠、插眼、鎖喉,什麼招式都可以用,血腥刺激之極,參與賭博者眾且賭注極高。但具體的還是不瞭解。

  「這是一個經過二十幾年艱苦訓練的殺人機器,非常強悍,可以用身體很多部位瞬間取人性命,自身的抗擊打能力又特別強。黑市拳賽的事兒你瞭解嗎?」見周橫搖頭那人繼續說了下去,「澳門的黑市拳賽由來已久,一般分為紅白兩種,普通人可以看到的大部分是白拳,雖然也有死傷,但不以取人性命為主要目的,認輸一方可以拋白旗投降,那些用來賭博下注的也是白拳,而紅拳則不同,必須是生死相博,很少人能看到,主要功能不是為了欣賞和賭博,而是那些江湖大佬們用來解決糾紛的,而能打到紅拳的必須是頂尖的高手,純粹的殺人機器才行,這個泰國佬現在就是紅拳手,被香港一個大佬養著,已經勝了好幾場了。」

  「為解決糾紛?就……往死裡打?還不是為賭錢?」聽到這裡周橫按捺不住好奇心問了句,澳門雖然呆這麼久,但他幾乎不與外界接觸,所知甚少,這人所說的黑市拳賽與周橫之前道聼塗説來的又有很大不同,尤其是關於紅拳的說法。

  「是啊,是這樣的,比如兩大社團為爭一筆大項目大買賣,按以往的做法就是開片火拼,但那樣很容易造成兩敗俱傷,還會被差佬(港澳地區員警的俗稱)盯死,不如找個有威望的大佬做調停人,各派一名拳手,打一場紅拳來的既直接又省錢省力,最後誰的拳手留在臺上,誰就贏了。」

  「不是說回歸之後,取締了所有的地下黑市拳了嗎?我看報紙上說的,」周橫問道,原本他不是那種話多囉嗦之人,但以往每次行動前的準備階段,忠叔都鼓勵他多問多探討,尤其是細節方面,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行動計畫的萬無一失。

  「你講得安啦(廣東話,對了),」這邊忠叔接過話把,「回歸後澳門地包括香港都基本沒有黑市拳賽了,可有個地方偶爾還有,這個地方很特別,是在一條船上!所以才要提前演練。」

  「船上?什麼船?」周橫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把最後的船字咬得特別准,「安啦!就是在船上,不過是在一條特別大的船,地點是在香港附近的公海,是一條賭船……」忠叔說著又拿出疊紙來遞過來,周橫翻了翻,是一條叫作「泰麗公主號」的豪華郵輪的平面圖,此時那中年胖子已在忠叔的示意下離開,和另外幾個人忙活別的去了,見沒有外人在場,周橫也沒再顧及,直接把想法說出來。

  「忠叔,在船上幹這事兒不好吧?我可不會游泳啊,到時候咋跑?我們能不能等這泰國佬上岸才動手?」以前教周橫的那個宏伯就曾說過,幹這一行能否成功脫身有時甚至比能否完成任務都重要,「不行的,客戶就這樣要求的,必須在拳臺上,而且是在比賽過程中,當眾處理,說起來脫身倒不難,我們可以弄條「大飛」(一種改裝快艇,多用於偷渡或走私,常常掛裝幾倍于正常船隻的動力裝置,速度也比正常快艇快很多)在船旁邊等著,完事就能離開,而且是在公海上,這事兒只有所在船隻的註冊國的警方才有權管,香港警方也管不著,我們的問題不在於這個,其實最大的困難是在如何動手上,你想,一個在臺上正全神貫注打架的殺人機器,真要跳到臺上近身給他致命一擊,很難啊!這樣吧,阿亮,計畫都在這裡,你要是覺得沒把握,可以放棄,我們讓其他人上。」說最後那句話時忠叔的表情風雲變幻,不眨眼的直視周橫,盯得後者心裡有點發毛,這麼多年來,每次行動周橫都是上面怎麼交代他就怎麼幹,象今天這樣突然給了他自由選擇的權利,還是首次,周橫的第一感覺就是有點懵。

  「那……那這單是不是一個大單?」一著急周橫的廣東話也有點說不利索了,但從他做這行的那一天起,就沒過多考慮過所謂的「風險」,倒不是他不怕,而是刻意回避,況且他心裡一直還有別的想法。

  「嗯,是個大單。」忠叔的眼神依然帶著質詢的意味,他沒弄明白周橫的意思。

  「暗花?」周橫一狠心還是把心裡憋了半天的話問了出來。

  「哈哈,不是,」這回忠叔展開了笑臉,

  「那是不是這次能把獎金給我撩上去點,我現在需要錢。」這句周橫乾脆用東北話說了出來,這就是他目前最關心的問題,這幾年他日常開銷並不大,大部分收入也都存了起來,只是以往的那些任務給的不多,做個「濕活」才給三萬,而且次數極少,離他自己攢夠了錢就退出江湖的目標還很遠,加上頭兩年他為了給張小咪贖身也花了一大筆,難免有些心急。

  「這次給三倍你!」忠叔說完徹底舒展了表情,顯得很高興,這邊周橫再無遲疑,一心樸實的投入到準備工作當中去了。

  計畫很簡單,周橫跟隨其他遊客上賭船,在拳賽開始後,他再找機會沖上拳台從背後出刀,負責協助的人會在他得手的一瞬間拉電閘,掩護周橫趁亂逃跑。倉庫裡的拳台和地上的白線就是完全模仿泰麗公主號賭場的佈局設置的。這行動還有一個比較難的地方,就是泰拳手之間的比賽一般很少有相持不下打很久的,往往六七分鐘就出結果結束戰鬥,所以周橫必須在拳賽開始後的幾分鐘內找機會下手,令他想不到的是,剛說話的中年胖子竟然是個會武術的練家子,踢腿出拳呼呼生風,閃轉騰挪迅捷無比,這人跑到拳臺上比劃就負責模仿泰國佬,在運動中讓周橫演練動作。

  「不行,你還得再快再准點!窩剛杜蘭動作速率可比他的快多了,你只有一次機會……」演練中忠叔不停的在一旁提醒,周橫還是第一次對付劇烈運動中的目標,部位還是有些吃不准,練了好一會兒才算有點進步,那之後又練習如果一步跨上拳台,得手後如何按路線逃跑,整個練習過程中周橫注意到,跟忠叔來的另外兩個人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在劃出白線的另外區域裡忙活著,似乎也在演練,不過當時周橫以為這兩個人也是配合他的,就沒多問也沒多想。

  之後連著三天下午,周橫和另外幾個人都會準時出現在此,專心致志的演練,直到他拿捏準確熟練掌握為止。周橫甚至練習了他從未用過的割喉動作,以備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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