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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既然當了老大,馮剛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偶露崢嶸,而要時時刻刻地站到前臺,肩負起帶領大家罩著所有人的責任了。他開始更多地留意香港錄影裡那些黑社會老大的言談舉止,在處理問題和決策上也有了更多思考。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深沉,從不輕易發表意見,但只要說出來就會切入要害,不容置疑。

  當時有很多不瞭解情況的人,對由一個初中二年級的小孩子當老大的小流氓團夥不屑一顧。可一旦接觸發生碰撞,他們就會體驗到這群「小崽子」的狠辣以及小剛的可怕,並為這種輕視付出血的代價。那年麗麗、傻傑、球子已經初中畢業,三人無一例外地閑賦在家,沒有任何事兒做,馮剛也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地很少去上學。和以前的白臉不同的是,除了有事,他們幾個很少在學校門口傻站,而更多地是在檯球廳和相鄰的電子遊戲廳裡泡著。到了下午和晚上人齊的時候,他們才會衣著光鮮呼嘯成群地去外面玩。主要活動還是去附近或市里的歌舞廳裡跳舞,那時除了交誼舞,舞廳裡開始流行動作狂野、節奏急促的搖滾和迪斯可,正是他們的所愛。

  打架,掛馬子,欺負別人或者被人欺負,他們火熱的青春活力從未消停過。就像當時流行的一首歌裡唱的:跟著感覺走,緊抓住夢的手,腳步越來越輕越來越快活……

  就因為一次在舞廳裡的鬥毆,馮剛被派出所抓了起來。此前他們也曾多次因為打架被派出所處理,但一般都是由家裡掏錢在所裡關上一兩天就放出來。但這次事情卻鬧得很大,管片民警趙軍是帶著分局的人來抓馮剛的。

  起因是馮剛他們去市里一家賓館新開的「紅玫瑰」舞廳跳舞,遇到另外一夥年紀比較大的流氓,雙方彼此鬥氣挑釁並最終甩點在舞廳門口打了起來。對方可能沒想到這麼一群大小不一、參差不齊的半大孩子會這麼能打,一上來就把最魁梧的傻傑當作主要目標發起攻擊,結果傻傑雖然被打跑了,但他們卻被留下來的其他人打了個落花流水,其中一個跑得慢的被打倒在地,身上不知挨了多少拳腳多少磚頭,滿頭滿身都是血。直到馮剛被抓,他們才知道那人竟然是東關區政法委書記的兒子。抓馮剛那天其他人正好不在東大營而得以逃脫。

  「你膽兒真肥啊!連李書記的孩子都敢打!?」一進到所裡,有個分局來的員警就把馮剛銬到一間屋子裡的暖氣管子上,狠狠地給了他一個嘴巴子,馮剛倔強地仰面惡狠狠地盯他。

  「瞅啥呀你?不服是不是?今天我就要替李書記好好教訓教訓你!」那個員警說著又過來就揪著馮剛的頭髮往牆上撞,馮剛抬起腳來踹他,卻由於銬在暖氣上的姿勢不好而無法發力。

  「還反了你了呢!敢還手?」那個員警又叫來兩個派出所裡的治安員過來按著馮剛,開始一下一下地揍他。

  「我操你媽!我要殺了你!」馮剛毫不畏懼地說道,那個員警也被惹怒了,下手更狠,專門往他要害部位招呼。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無論怎麼打,馮剛就是不服軟,整個派出所都能聽得見他聲嘶力竭的叫囂。最後那員警連電棍都用上,幾下馮剛就癱在那裡。

  「還叫狂不?」

  「你要麼現在就打死我!要不然等我出去我要殺了你!殺你全家!」馮剛滿臉血污,嘶吼得嗓子都啞了,那兩個幫忙的治安員早被嚇跑了,畢竟他們都是家在附近來幫忙的,又不是真的員警,也怕馮剛這樣的流氓報復。

  「我殺你全家,殺你媳婦,殺你孩子……」馮剛眯著眼睛,樣子恐怖地還在喊著。

  「好,我今天就成全你!」那個員警抽出腰上的牛皮腰帶結成結,用金屬扣這段抽打他。

  「舒服!來呀……咋勁兒越來越小呢?是不是怕了啊,我操你媽的!」

  看得出來,那個員警完全被馮剛的桀驁不馴弄得有點下不來台,喘著粗氣站在那裡,右手都因為打他用力過猛而流了血。

  此時趙軍走了進來,把那個員警叫了出去在走廊裡嘀咕了半天,才一個人走回來。馮剛沒有聽到走廊裡的對話,趙軍是過來解圍的,分局的那個員警的確是受人之托教訓馮剛一頓的,但那種情況下馮剛不服軟還赤裸裸地威脅他,使他陷入了極尷尬的境地,要麼打死馮剛要麼屈辱地離開。趙軍及時出現給了他下臺階的機會得以脫身,趙軍問那個員警,你不會真想打死他吧?像他這樣的滾刀肉,萬一以後真給你找點什麼麻煩就犯不上,交給我處理吧。那個員警很感激地回去交差了,這既保全了他的面子也解脫了他的困境。

  「行啊小剛!現在混得出息了啊?連員警都敢恐嚇了?」趙軍還算和顏悅色地對馮剛說,並把他從暖氣管子上解下來,重新銬上後讓他坐在了凳子上。

  「給,自己擦擦……」趙軍又遞過來一個手絹,此時馮剛才感覺全身尤其是腦袋鑽心地痛。他把手絹按在了已經裂開的眼角處,疼得他忍不住「嘶」地倒吸了口氣。

  「你沒啥事兒吧?」趙軍關切地問他,「能堅持住不?不行咱們就上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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