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曾有一個人,愛我如生命 | 上頁 下頁 |
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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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教堂的穹頂,此刻正映著日光璀璨生輝,一側牆壁精緻的石雕上,大天使長加百利的衣襟似在輕風中飄蕩,白色的鴿群低低掠過晴空,這平時司空見慣的場面,卻讓我心頭異常柔軟。因為往日再平常不過的的清平安樂,早已變成我心中最深的奢望。 十幾天後的一個傍晚,我從市場下班回家,轉過街角,眼看家門在望,忽然聽到路邊輕輕兩聲車號。 我回頭,一輛鮮紅的歐羅巴跑車在身邊停著,車窗搖下來,羅茜對著我笑一笑。 「上車來。」她的聲音不容置疑。 她領我去的,是那家舊俄羅斯風味的私人俱樂部,孫嘉遇經常帶我吃飯的地方。 我們一落座,就有熟悉的領班湊過來為她點煙,親手捧著菜單請她點餐。 「想吃點兒什麼?」羅茜問我,「這家的牛排做得不錯,來點兒好嗎?」 她難得對我和顏悅色,我幾乎受寵若驚,趕緊回答:「您甭破費,我隨便吃點兒就行了。」 沙拉主菜一道道上來,我們兩個默然對坐,誰都沒有心思動一下刀叉。她專門來見我,絕對不是為了請我吃頓飯,這一點我心知肚明。 「姐,有什麼話您就說吧。」 羅茜對著天花板吐了個煙圈,這才開口:「結果出來了。長期居留權被取銷,十五天之內必須離境,不然就會強行行政遣返。」 她說得沒頭沒腦,但我明白話裡的主語是誰。我鬆口氣,禁不住如釋重負:「嘉遇什麼時候能出來?」 她微微一笑:「人已經出來了,現在就住我那兒。」 我抬起頭,沉默地看著她。 羅茜再噴出一口煙霧:「他現在只能靠輪椅進出,我家裡地方寬綽,服侍的人也是現成的。」 我覺得口乾舌燥,咽下一口唾液,費力地說:「我能見見他嗎?」 「你想見他嗎?」羅茜顯然明知故問。 「是,我要見他。」我不肯示弱。 羅茜托著腮幫看我很久,平時她很少有這樣女性化的舉動。 我無言地回望她。 「哎小姑娘,我告訴你件好玩兒的事。」羅茜終於按熄香煙,揚起嘴角笑一笑,笑容裡卻有明顯的譏諷,「昨天上午老錢到我那兒去了,他拿著一盤攝像帶去找嘉遇,要拿這東西交換嘉遇在烏克蘭七年結下的業務網路,要麼他就要把那帶子裡的內容放到網上去。嘉遇沒的選擇,只能聽任他擺佈。七年的心血,你知道是什麼概念嗎?還有,你想不想知道那盤帶子的內容啊?」 我耳邊嗡地一響,一下跌坐在椅子裡,睜大眼睛瞪著她:「你什麼意思?」 「你覺得我什麼意思呢?」她揚起眉毛冷笑,「兩萬美金和男人上次床,奧德薩頂尖兒的雞也沒這個價錢,你以為你是誰?」 我深深地吸口氣,雙手慢慢握成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手心。 「你想知道老錢做了什麼是吧?」羅茜嫌惡地看著我,那目光刺得我坐立難安,「對,老錢動用了針孔攝像機。我說趙玫,你怎麼就不動腦子想想,這事兒究竟合不合常理?是不是你覺得男人都該是冤大頭?」 如同五雷轟頂,我緊緊攥著椅子兩側的扶手,微微閉下眼睛,眼前飛過點點青蠅。 原來還是我太瞧得起自己了。我總算明白,但是這個代價付得太大了。 「一個男人的救命錢,是女友用身體換來的,這是在拿刀子活活兒捅他你明白嗎?你讓他還有什麼臉見你?」羅茜的聲音不自覺提高,招得旁邊桌上的客人投過詫異的眼神。 我無法忍受她目光的逼視,低下頭想找個地方蜷起身體,卻控制不住牙關互扣的嗒嗒聲。 羅茜再看我一會兒,聲音忽然變得柔軟,「趙玫,我象你這麼大的時候,比你還傻。姐姐這就教你一句話,你要記著,永遠別高估自己對男人的影響力,他們有自己的世界和原則。也別為他們犧牲,他們會感激你,但不會因為這個更愛你。」 我側過頭不出聲,原來心疼到極點,就會變得麻木。 她歎口氣:「嘉遇這人命犯桃花,這輩子就栽在女人手裡。一動真格兒的准倒楣,先是一個範淼,接著是彭維維,然後是你。我第一次看到你被嚇了一跳,眉梢眼角說不出的象,笑起來活脫脫就是小一號的範淼。」 我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刀叉杯碟,張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像是完全失去語言能力。我不知道後面還有多少意外需要我做好心理準備去承受。 羅茜仿佛沒有看到我慘變的臉色,依然自顧自說下去,「嘉遇有沒有跟你說過範淼?她比嘉遇低兩屆,是他們系有名的美女,千辛萬苦追了一年才吊上手,跟朵花兒似的捧著,就差做個牌位把她供起來了。那年給老爺子辦完喪事,嘉遇急著回匈牙利還債,把手裡僅餘的三十多萬交給範淼,讓她幫著付筆進貨的尾款。沒想到那妞兒看孫家樹倒猢猻散,再也不是以前的孫家,居然不聲不響辦好了留學手續,卻一直悶著不吭聲,等他前腳離開,後腳她就帶著三十萬消失了。那可是九幾年,三十多萬還真當錢花。他被困在匈牙利,最慘的時候,手裡只剩下六百美金,回國的機票錢都不夠。他沒了辦法,只好來烏克蘭另打天下。」 說起這些,羅茜的臉上有一絲恍惚的微笑。 我能夠想像得出,孫嘉遇初到奧德薩,舉目無親人地兩生,她提攜他幫助他,身處異鄉的男女彼此慰籍,互取所需。 而事後,事後總是一樣的。 我終於苦澀地問她:「他是恨她還是忘不了她?」 羅茜再點起一支煙,無奈地笑笑:「以前追過你的小男生,隔這麼多年,你還能記住他們長什麼樣嗎?」 我怔怔地搖頭。 「這就對了,女人只會對讓她們流淚的男人念念不忘,男人也一樣。他們只記得讓他們傷心的女人。」 什麼都不用再說了,我把頭靠在手臂上,渾身發軟,手腳都已麻痹,完全動彈不得。 最後羅茜把一個紙袋交給我,「公共場合別打開,回家再看。你要真為他好,就別再糾纏,讓他踏踏實實離開。」 她摸摸我的頭髮,想說什麼終於沒有說出來,歎口氣結帳離開。 我一動不動地伏著,時間長得驚動了領班,他過來詢問:「小姐,是否需要幫助?」 我搖搖頭,他對我笑一笑,悄無聲息地退下。 我沒聽羅茜的勸告,直接撕開了紙袋,伸手摸進去,然後我控制不住地翹起嘴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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