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曾有一個人,愛我如生命 | 上頁 下頁
五一


  我心底其實並不願追究他昨晚的行蹤,知道得太多煩惱更多,就這樣吧,我願意做只糊塗的鴕鳥。

  他撫著我的背,輕輕歎口氣:「什麼生意都要付代價的,能把這七八年維持下來,有些事我就是想躲也躲不過去。」

  「別再做了行不行?你不是說過帶我去奧地利嗎?我們走吧,畢了業我就可以掙錢,不用你養我,到時候我養你。」

  他被我這句話給逗樂了:「你的野心還真不小,要養著我?行啊,能吃女人的軟飯是我人生的至高目標。

  「不要臉!」我掛著一臉淚珠笑出來,「那你跟我去奧地利嗎?」

  「去,當然去。等我把這兒的業務結束就跟你走。」他敷衍我。

  「你說話算話,甭忽悠我。」

  「我發誓行了吧?嗨嗨嗨,你看看都幾點了?」他催我離開,「洗洗臉上課去,甭瞎操心,管好你的功課就行了。凡事有我,還沒我邁不過去的坎兒呢。」

  那天之後,我平添了許多心事,變得極其沉默。

  晚上再也不象以前一樣,腦袋挨著枕頭就能睡著,而是整夜整夜地做惡夢,有時從夢中驚醒,滿心恐懼地伸手往旁邊摸一摸,察覺他依然在身邊,才能放心接著入睡。

  五月底,我的專業課和俄語都通過了入系考試,但這個結果並沒有給我帶來想像中的狂喜。那把手槍帶來的陰影,還沉甸甸地壓在心頭,許久不曾散盡。

  從考場回去,我很平靜地給爸媽打個電話,把好消息通知他們。

  接電話的是我爸。奇怪的是,他也沒有過多的興奮,只問了問何時開始入系學習,以及學校什麼時候放暑假,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我問他:「我媽呢?我想和我媽說話。」

  爸說:「你媽出差了,不方便給你打電話,等她回來再說。」

  我感覺詫異,可又找不出什麼破綻,只得滿懷狐疑地掛了電話,開始一心一意地盼望暑假的來臨。

  妮娜又找人幫我錄了一盤練習帶,連著她自己的推薦信,分別寄給了原來的同行朋友,兩位元在奧地利音樂學院任職的客座教授。

  所有的一切都很順利,餘下一個多月時間,我只需把幾門預科專業課做個總結,同時等待奧地利學校的通知。

  孫嘉遇的清關業務停過一陣兒,過不久就恢復了正常。我相信他說的,沒有他過不去的坎。閒暇時到處尋找奧地利的資料,天馬行空一般遐想在那邊的學習生活。

  然而這道坎,他終究沒有跨過去。

  六月的一天,我從外面回到家裡,意外地看到老錢和邱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人一邊悶頭抽煙,客廳裡煙霧彌漫。

  「今兒你們倆怎麼湊一塊兒了?嘉遇沒回來?」我一面打招呼,一面忙著開窗換氣。

  這兩人抬頭看著我,都沒有說話。我的笑容凝住,心開始狂跳,有不祥的預感。

  「什麼事?」

  邱偉看看老錢,老錢看看他,兩人交換半天眼神,老錢才開口說:「幾處倉庫讓員警連根兒給端了,小孫被扣在局子裡。」

  我的腦子頓時亂糟糟變成混沌一片,居然聽到自己的聲音說:「So what?」

  語法邏輯全亂成了一鍋粥。

  老錢安慰我:「眼下還不要緊,警局最多扣留四十八小時,那些貨可就麻煩了,他媽的都是坐實的走私證據!」

  邱偉納悶地問:「我就想不明白,他們怎麼會知道倉庫的位置,一掏一個準兒?」

  老錢臉皺得像個苦瓜:「可不單是倉庫,早就開始了。這半個多月海關連續被扣了幾單貨。整個來勢洶洶的,出手就要致人死地,靠,我看就是成心砸場子來的!」

  這些我不關心,我擔心他的人,他已經連續幾天低燒不退,每頓飯只能勉強吃一點兒,警局裡的四十八小時他能不能支撐過去?

  我跌坐在沙發上,眼前金星直冒,五臟六腑象乾坤大挪移。

  老錢和邱偉忙著找熟人找律師,我呆在家裡等著,幾乎掐著秒數捱日子。

  兩天后他終於被放回來,臉色灰敗,眼睛深陷下去,整個人都脫了形。進門一聲招呼也沒有,直接上樓進了浴室。

  注意到他走路都在打晃,我放心不下,追上去敲門,「你自己行嗎?」

  門內沒有反應,我提高聲音:「嘉遇……」

  有東西「嘭」地砸在門上,他在裡面大聲喊:「你讓我安靜會兒成嗎?」

  邱偉在身後碰碰我,小聲說:「讓他自個兒呆著吧,媽的那幫孫子整整疲勞轟炸了兩天。」

  我搬把椅子坐在一邊等著。

  浴室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動靜,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砰地一聲大響,是重物墜地的聲音。我的心幾乎一下子跳出來,不假思索擰開門鎖就沖進去。

  然後我一眼看到他倒在地上,額角血流如注,已經失去了意識。

  邱偉比我動作更快,沖過去抱起他,連聲叫:「嘉遇……嘉遇……」

  他沒有任何反應,雙眼緊閉,鮮血順著臉頰往下滴,把上衣浸透了一大片。

  我跪在地板上觸到他冰涼的手指,喉嚨發緊,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老錢趕上來,「哎喲」一聲楞在門口。

  還是邱偉最先反應過來,朝我們兩個怒吼:「都楞著幹嗎?找醫生!拿藥棉和紗布來!」

  老錢慌慌張張去書房打電話,我沖回臥室尋找止血的東西,慌亂間竟把衣櫃的鑰匙別斷在鑰匙孔裡,折斷的尾端在我手心劃出一條長長的口子。情急之下我也顧不得許多,抓起幾條乾淨毛巾跑回浴室。

  相熟的醫生趕到時,孫嘉遇依然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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