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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陳子柚心說,正因為你的運氣突然變好,所以我們家的運氣才會如此壞。而且,她怎麼居然會跟他拉起家常來了,真是太無聊了。

  她突然便鬱悶到了極點,塞進口中一塊不知是什麼的東西,結果味道奇怪,她立即又吐掉,拿了杯子打算喝幾口水壓一壓時,發現江離城又詭異地看著她,立即想起這水被她吐了一大口酒。

  那怪味的東西害得她直反胃,於是她也顧不得別的,將還剩了小半杯的珍貴的貴腐酒一口喝下去,希望那甜甜的味道會將怪味沖淡。

  陳子柚一直都不愛甜食,但從不曾像現在這麼嚴重,那口酒咽到一半便連著她的胃酸一起向上湧。

  她可以當著江離城的面往杯子裡吐酒,卻做不來當著他的面嘔吐這等事。所以她扯了餐巾捂住嘴,匆匆地轉身離開。

  她吐了半天什麼也沒吐出來,其實整晚上她見江離城因為心情不好而胃口大好,自己反而非常失胃口,並沒吃什麼。想用水洗把臉,卻發現妝容比她平時的濃太多,只怕一沾水就成了一張鬼臉,只好勉強地漱了漱口,轉身出去。

  一出洗手間的門卻發現江離城正筆直地站在外面等她,嚇得她大大地後退一步,他一把拉住她才避免她撞到牆上。

  「你幹什麼?」陳子柚看著他那情緒似乎在浮動的臉色,心中發毛。

  「你不會是懷孕了吧?」江離城還抓著她的胳膊,手心冰涼。

  「你才懷孕了呢。」陳子柚使勁地甩他的手但是沒甩開,心裡很光火。

  但是這頓又華麗又昂貴而且本來也算很和諧的飯局,就這麼中途夭折了,因為江離城堅持要帶她去醫院做檢查。

  「我沒有!我不去!」陳子柚被江離城一路拖回他倆的套間,就差抱住門框了。

  「有沒有去了醫院就知道了。」江離城說。

  被緊急召來的江流見著他倆以後,似乎稍稍松了口氣,低垂著眼睛問:「陳小姐不舒服嗎?」

  「對。你找人預約一下,去最大的醫院,找婦科最好的醫生。你來開車。」

  江流領命。

  「你神經病啊,我上次來那個,是二十多天前的事。你聽說過二十多天就有妊娠反應的嗎?」等到終於沒人,陳子柚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她真是受夠了,他破壞掉她整個的假期,把她當玩具,當裝飾品,總算她忍到盡頭了,他居然又有新花樣了。

  「也許你體質異于常人。」江離城說完便擰著眉頭捂著胳膊,陳子柚剛才那一推,正推在他的傷口上。

  她忘記他那兒有傷了,而且還是她害的。陳子柚立即咬住嘴唇阻止自己再說出一個腦抽的「對不起」,強壓下慚愧以及不安的念頭,總之他就是活該。

  後來總算沒到醫院去,因為陳子柚一回房間就把自己反鎖在裡面,死活也不肯開門。

  本來她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懷孕,因為她自認為每回的防護措施做得滴水不漏的,長期藥,短期藥,甚至她長期吃那些據稱會令女子不容易受孕的食物,即使她不喜歡吃。

  但被江離城這麼神經質地一鬧,她居然害怕起來,怕他說的那句「也許你體質異于常人」當真實現。

  而且她料想到,以江離城的本事,只怕會在她做檢查時在旁邊看著,以防她玩花樣。被他看盡身體每一寸就罷了,但是若讓他通過儀器一直看到她的身體的最深處,那還不如讓她去死。

  但江離城也沒那麼容易屈服,一小時後,這異國他鄉的地方居然來了一位中醫,給陳子柚把過脈後,向江離城證實:「這位太太沒有喜。之所以有不適反應,應該是水土不服,精神緊張,休息不好。」

  這麼一場烏龍之後,兩人面面相覷,多少有些尷尬。

  江離城問:「你是不是還沒吃飽?那些菜吃不慣的話,就讓他們重新做。」

  「我不餓,也不想吃東西。你繼續回去吃吧。」

  江離城也沒回去,只是讓人把那瓶酒送上來,又倒了一杯,倚著窗邊神色慵懶地細細地抿著,還有點揶揄地看著陳子柚:「你真的不再喝點?這個酒莊這個年份的這種酒,你只怕這一生再也喝不到一口。」

  就是那酒害她出糗的。陳子柚盯著他細長手指中的酒杯看了好幾眼,興致缺缺地說:「一股又黴又爛的葡萄味道,有什麼好喝的。小心喝多了傷口再感染。」

  於是重新恢復了鎮定從容的江離城也嗆到了。他說:「你悠著點。你現在這種樣子,的確很像懷孕,肯定是內分泌失調了。」

  陳子柚一聽「懷孕」這兩字就頭大,而且她剛才居然一時失察關照他不要傷口感染。她巴不得他的傷口快感染,越厲害越好呢。她憤憤地說:「你懷過孕嗎?不然怎麼會這麼有經驗?你放心吧,這種職業道德我還是有的,我不會拿懷孕來嚇唬你。」

  江離城隔著酒杯看了她一會兒,似乎在觀察她的表情。他停頓了一會兒說:「如果你真懷了孕,就算你賺到了,只要你生下我的孩子,那我們一切的舊帳全都一筆勾銷。我甚至可以答應你任何條件,只要在合理範圍內,並且我能做得到。如何?你是不是考慮一下?」

  「我不賣孩子!我們當初的交易內容沒有這一條!你不要出爾反爾!」陳子柚大聲地說完,便把自己關進了浴室裡。

  第十二章 親恩

  江離城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他說過兩個多月不打擾她,就一定會真的消失這麼久。因為這個緣故,陳子柚回國的時候,覺得心情很愉悅,仿佛從天而降一個無慮的悠長的假期,即使江離城行色匆匆神情怪異她也懶得理會。

  他莫名其妙提及的那個關於「孩子」的建議當然給她帶來了不小的陰影,但自那日她把自己鎖在浴室裡半小時才出來後,他便沒再提這事,於是她也只當他一時抽風,努力忘記這回事。

  在機場時發生了一點點小插曲。

  深夜的候機大廳人很少,包括陳子柚在內的很多旅客昏昏欲睡,說話的也比平時壓低了聲音,但是有一對五六歲的雙胞胎男孩在你追我趕跑來跑去,長相可愛,活潑異常。

  江離城起初在低頭讀報,當那對孩子又一次從他面前跑過時,他抬起頭來,此後目光便一直膠著在他倆身上,一直沒有離開。

  上司的目光所在,自然也是下屬們的注意焦點。或許是深夜困倦為了提神,那幾個她叫不上名字來的也同樣沉默寡言的隨從開始低聲聊天。

  一人說:「長得真像,當父母的怎麼區分這兩個孩子?」

  另一人說:「可以在身上作標記,比如刺青。」

  這麼搞的提議,陳子柚的困意都沒有了,她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那個提議給雙生兒刺青以區分的天才長著一副什麼模樣。

  那年輕男孩見陳子柚看他,立即低下頭,小聲改口說:「雖然長得像,但身上應該有區別吧。比如胎記長在不同的位置上。」

  這回江離城輕輕地咳了一聲。

  那幾人立即一言不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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