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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李木魚點點頭,「我跟姓楊的另外約了時間。馬汀送少晏回房間了,今晚你就在這裡睡好了。」

  「麻煩你了。」小冬擦乾臉上的水,轉身跟他一起走出洗手間。

  李木魚笑,「不用客氣。要是我不想被你麻煩的話,你也不可能會麻煩到我。」

  小冬也笑了。

  二人走進客廳,不約而同地坐到了窗前的半圓形觀景臺上。俯瞰窗外的景色,霓虹燈閃耀的都市喧囂不減,夜色籠罩下的街道,點綴著路燈灑下的斑斑黃昏。

  「酒醒了?」李木魚打破沉默。

  小冬收回視線,眼神清亮的許多,不復剛才的迷蒙,「其實也不算喝多了,就是有點頭暈而已。」

  「每個喝多的人都不會承認自己喝多了,這很正常。」

  小冬不以為然地撇撇嘴,「你酒量倒是好得很。不過,你喝這麼多酒真的不會有事?」哮喘發作可不是鬧著玩的。

  李木魚靠在窗邊,坐姿舒展,語帶戲虐,「應該會有事的,可是卻沒有,我也覺得很奇怪。」

  小冬一聽就急了,「你別嚇我啊!藥有沒有帶在身邊?」

  李木魚被她緊張兮兮的樣子逗樂了,語調越發輕鬆,「沒帶,出門時走得太匆忙了。」

  「那你趕緊回去吧!李默是不是一個人在家?」

  「我剛才給他打過電話,按照他的意思,我要是不回去就最好了。」

  小冬窘然沉默。她惶然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心態竟悄然起了變化,就像今晚,竟由著李木魚把自己從二哥面前帶走。是因為酒精麻木了思維嗎?她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摒去惱人的思緒,小冬岔開話題,「李默打架的事其實是有原因的,你就別跟他多計較了。」

  「是嗎?晚了。估計現在他已經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了。」

  小冬無奈失笑,「說起來是你理虧在先。要不是你忘了他的生日,那天晚上他也不會那麼鬱悶。」

  「你要是再這麼縱容他,恐怕到時候他會直接叛變,向你投誠了。」

  「天知道我有多麼希望這一天趕快到來!」

  李木魚淺笑不語。

  兩人再度把實現轉向窗外,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仰望著茫茫夜空。總體而言,這幅對坐賞月的畫面還是很美好的,可惜天氣不太配合,沒有月亮,只有廢氣黑雲,破壞了意境,顯得有點傻。

  大概是酒勁上頭的緣故,小冬忽然不著邊際地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

  夏天的夜晚,最開心的事就是坐在小院裡聽姥爺講故事。鄉下的夜晚很寧靜,蟬鳴鳥啼中時時想起幾聲狗叫,就連蚊子在耳邊嗡嗡飛舞的聲音,聽起來都不是那麼惱人。

  那時的天空很清澈,月色清明,星光閃爍,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稻香。沒有汽車轟鳴而過揚起的塵土,也沒有巨大的煙囪裡冒出的股股黑煙。兒時的回憶就好似心中最好一方淨土,沉浸在忙碌的都市中,習慣了喧囂,浮躁的心早已找不回那份恬淡。

  每個久居都市的人,也許都曾在內心渴望過有一天能回歸鄉野,享受返璞歸真般的田園生活。可當這種生活真的來臨時,也許它帶來的只不過是新鮮而短暫的體驗。心早已在鬧市中沉淪,無法再回歸到山野的寧靜。現代人是群居動物,所以很難拋開一切隱居山林,做個世外隱士。生活的不便倒是其次,更多的怕是心靈上的寂寞。

  寂寞是毒藥。此刻,這種毒藥正瘋狂地侵蝕著小冬的心靈。

  不在寂寞中變壞,那就只能在寂寞中變態了。

  萬惡的紅酒,寂寞的誘因,變態的催化劑!

  小冬歎息一聲,收回視線,眨眨眼瞪得發酸的眼珠子,無精打采地垂下頭埋在膝蓋間,自我厭惡的情緒鋪天蓋地般襲來,「李木魚,你說我的情商是不是有問題?」

  「你是說EQ?」李木魚笑笑,雙手交叉搭在腿上,坐姿極為放鬆,「情商這個東西太抽象,要是換成IQ的話,我倒是能給你個肯定的回答。」

  「你……」小冬抬起頭,氣鼓鼓地瞪著他,「你拐著彎兒罵我弱智呢?」

  「我發現你酒量其實不錯。這個反應速度,可不像是喝多了的人能有的。」

  小冬揉揉臉,站起身撫平褲子上的褶皺,立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低聲道:「我去二哥那兒看看。你早點休息吧,我一會兒自己打車回家。」

  「小冬,如果我是你,肯定不會選擇現在去少晏那裡。」篤定的口吻,強硬得令人難以招架。

  小冬沒有問為什麼。李木魚的理由總是完美得令人無法辯駁。她不想自尋煩惱。

  「怎麼,怕被我說服?」

  小冬無奈地看著他,「你何必要這樣咄咄逼人?」

  李木魚不緊不慢地走到她面前,掃了一眼她腳上穿的高跟鞋,似乎不太適應兩人現在的身高差距。

  小冬往後退了退,眼含戒備地盯著他,「你先做什麼?」

  「你覺得我會做什麼?酒後亂性?」

  小冬尷尬地笑笑,「怎麼會,我知道你是君子。」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轉身,直奔門口而去。

  「小冬,我突然發現,有時候做人其實不能太君子。」

  「……摸什麼意思?」小冬腳下一踉蹌,身體忽然淩空而起……

  兩秒鐘後,她整個人陷進了沙發裡。李木魚的臉,近在咫尺。

  「你這種行為算什麼?酒後亂性直接撲倒?」

  李木魚面無表情地俯視著她,「小冬,我問你,你是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

  「難道你認為我是?」小冬被他壓在身下,冷冷地反問。

  李木魚依舊面無表情,聲音似乎又沉了幾分,「你當然不是。」

  「那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小冬試著掙扎了幾下,無奈胳膊被他牢牢地鉗制住,動彈不得。

  「既然你不是個隨便的女人,自然不會在酒後隨便跟男人走進酒店的房間。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你覺得呢?」

  小冬無言。明知他已經在面前挖好了坑等自己往下跳,可此刻除了點頭外,她想不出還能如何作答。

  「當著少晏的面,你肯被我帶走,這種行為我該如何解讀呢?示威,賭氣,還是純粹只是想儘快逃離那個令人心煩意亂的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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