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107)_藍鳶星

一〇七

　　「小冬，只要你覺得你能承受得起對周圍人的傷害，那愛上自己的哥哥，倒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小冬撇撇嘴，「這話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是鼓勵。」

　　「我只是指出事實而已。」

　　「我要是有你這麼強悍的神經線路，估計就不會這麼困擾了。」小冬打量著他毫無表情的側臉，聲音裡滿是自嘲。

　　「現在就覺得困擾了？事情才剛剛開始而已。如果你就這點承受能力，那前景還真是不容樂觀。我以為你是做好了十足的準備才決定邁出這一步的，沒想到你竟然還鍥而不捨地把那個早已爛掉的龜殼扣在腦袋上。過一天算一天嗎？對感情如此不負責任，結果會怎樣，我已經可以預見。」

　　小冬臉色倏然一白，雙手緊緊攥著裙角，睜大眼睛直直瞪著他，「李木魚，我既然選了這條路，就一定會努力走下去，不勞你費心！」

　　李木魚臉色僵了僵，幾秒後，沉聲道：「看得出，你確實在努力。如果這種努力帶來的後果，是讓你短短幾天就瘦了一圈，並且伴隨著嚴重的情緒低潮的話，那可實在是得不償失。還沒走進風暴中心你就已經快筋疲力盡了，再這麼下去，痛苦的恐怕就不僅僅是少晏一個人了。」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小冬垂下眼皮，眉梢間染著幾許倦怠，「邁出這一步不容易，我不能讓二哥再受到任何傷害。」

　　「少晏需要的，不僅僅是你的這份成全。」

　　小冬機械地望著窗外的車流，再度陷入沉默。

　　「兩個缺乏安全感的人在一起，可不是負負得正的數學題。」

　　「李木魚，你倒是讓人覺得特有安全感。可跟你在一起，總是仰著脖子，太累。」

　　後座響起一聲冷哼，不待李木魚開口，李默的聲音便率先入耳，「藉口！」

　　小冬扯扯嘴角，笑得無力。

　　紅燈，又見紅燈。

　　車身猛然刹住，李默怪叫一聲，手機脫手而出。

　　「小爸！」李默湊過頭，「我強烈要求下車！」

　　小冬輕歎一聲，俯身撿起掉在她腳邊的手機，頭也不回地塞給李默，「你不用下車，還是我下好了。」

　　「都給我坐好！前方五米處的交警，不是杵在馬路上用來美化市容的。」

　　駛離市中心，交通漸漸順暢起來。

　　車裡氣氛壓抑。李默東看看西看看，決定找點話題緩和一下，免得前面那對男女真的在車上幹起來，那樣直接受害者，肯定還是他這棵為了祖國的未來而努力茁壯成長的英俊小樹苗。思來想去，他心裡有了主意。

　　「咳咳，孟老師……」

　　「嗯，怎麼了？」

　　「昨晚你答應過我的話，還記得吧？」李默那張陽光燦爛的大笑臉毫無徵兆地出現在眼前，讓小冬愣了愣，茫然搖頭。

　　「你！抵賴沒用！你說了，希望一直吃我做的飯！」

　　「哦，這句啊，記得。有什麼問題？」

　　「你看，我琢磨著吧，我家公寓離學校太遠，小爸又不是每天都有時間接送我，要是自己坐車，轉來轉去的一趟下來大概要一個多小時，太不方便了！」

　　小冬望著他那對滴裡咕嚕轉得正歡的大眼珠子，心底生出一抹非常不祥的預感，「所以？」

　　「所以啊，所以我就暫時住在你那兒唄。房租小爸會照付的，不用擔心！」

　　果然……

　　小冬笑著推開他的腦袋，不顧他的抗議，乾脆俐落地拒絕。

　　「李默，你給我老老實實坐回去，不要再胡鬧。」關鍵時刻，李木魚終於發話，小冬如釋重負。

　　「切，不管了不管了，我再也不管你們的事了！小爸你真是太讓人失望了！孫叔叔比你強多了，最起碼他會勇敢地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哪像你，明明喜歡孟老師，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我才不在乎什麼小媽不小媽的，你愛怎麼寂寞愛怎麼孤獨都是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車緩緩停在路邊，劈裡啪啦，車廂內火花四射。

　　小冬只覺口乾舌燥。醞釀了一下情緒，她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個……我還是下車好了。」說著，解開安全帶，隨手推開車門……

　　剛邁出一隻腳，手腕便被緊緊握住。

　　李木魚側身湊到她面前，嘴角掛著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很淺，卻讓她難以招架。

　　小冬用力甩開他的鉗制，面無表情地盯著他，「李木魚，你究竟想怎樣？」

　　只見他唇邊笑意漸濃，抬手輕輕挑起她下巴，「小冬，看著我的眼睛，大聲告訴我，你愛少晏。」

　　「你……」小冬一聽，頓時僵住，臉色煞白。

　　「說不出口？」

　　「……」

　　「混淆著兄妹關係的戀情很難理清？」

　　「……」

　　「默認嗎？」

　　「……」

　　「小冬，如果我告訴少晏我正在追你，你說他會有什麼反應？」

　　「夠了！」小冬啪地拍開他的手，「不要拿這種事開玩笑！」

　　李木魚眯起眼睛，「沒錯，感情的事的確不是兒戲。所以，我是認真的。」

　　那挑釁似的目光徹底激起了小冬心底強抑的怒火，「李木魚，你不用如此咄咄逼人。我跟你，是不可能的！」說罷，她拎起包，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去。

　　李默目瞪口呆地注視著這一幕，半晌後，喃喃道：「小爸，原來孟老師也是有脾氣的。」

　　李木魚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人行道上漸漸遠去的身影，眼底極快地閃過幾許染著自嘲的頹然與落寞，「是人都會有脾氣，總憋著容易內傷。」

　　「小爸，不錯喲。早知道激將法這麼有效，我應該早點兒用才對！」

　　「你的激將法？十年後，或許對我有用。」

　　「咦？莫非你今天真準備跟孟老師表白？那還不趕緊去追！」

　　「閉嘴。」

　　「嘿嘿，小爸，孟老師拿你撒氣，那你呢？你是不是準備拿我當出氣筒？基於我多年來對你的瞭解，你現在一定是非常的，火大！」

　　「如果你再不閉嘴，我恐怕只能照你說的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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