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105)_藍鳶星

一〇五

　　姥爺被她逗樂了，哈哈笑開，已然忘記了剛才對孫少晏未完的訓話，起身道：「不說了不說了。既然出院了，就在家好好調理調理。看看你倆瘦的，趕上三年自然災害那會兒了。搞什麼骨感美啊，都多吃點，把肉給我補回來！我出去看看，讓你媽她們晚上多準備點長肉的菜。」

　　臥室門緩緩合上，小冬松了口氣，沖孫少晏比出個勝利的手勢。

　　二人相視而笑，氣氛溫馨得一塌糊塗。

　　「三姨交代，必須把湯全部喝完。」走回床邊，小冬扶二哥起來，塞了幾個枕頭墊在他身後，「在家裡其實不錯，好吃好喝的，還有人隨時照應著。眾星捧月的感覺爽吧？」

　　孫少晏笑笑，「不用住你家了，你是不是心裡也特爽？」

　　「切！」小冬撇撇嘴，把湯碗遞給他，「又不是我不讓你去住的。喝湯！」

　　「不想喝。」

　　「由不得你想不想，就算當藥也得全喝了。」

　　孫少晏盯著她，不說話。小冬擰不過他，拿起湯匙，直接遞到他嘴邊，「大少爺，張嘴。」

　　很快，一碗湯見底。

　　小冬滿臉無奈，拿二哥沒轍。他要是彆扭起來，估計連神仙都得氣得直跳腳。

　　吃過晚飯，小冬在廚房洗碗，媽媽揮著蒲扇站在一旁跟她閒話家常。話題繞來繞去，最後還是繞到了李木魚身上。

　　看媽媽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小冬實在不忍摧毀她老人家的幻想。無奈不把話說清楚，恐怕接下來媽媽就該張羅著請他來家裡吃飯了。於是乎，小冬很輕描淡寫地丟出一句：「我們早就黃了。」

　　媽媽一聽，臉色頓沉，嚴加拷問，問題一個接一個丟過來。小冬終於無力招架，手一抖，盤子應聲而落，碎碎平安了。

　　她默默蹲下身子，收拾地上的碎片。媽媽見狀，歎了歎氣，沒再繼續追問。

　　小冬回到家時已經九點多了，李默坐在客廳裡玩遊戲，聽見門響，頭也不回地道：「孟老師，你回來得真是時候，蘇哥剛走。」

　　小冬嗯了一聲，又乏又累，不想說話，整個人懶洋洋地窩在沙發裡，抱著墊子愣愣出神。

　　李默側頭瞄了她一眼，口吻篤定，「孟老師，你的臉告訴我，你有心事。」

　　小冬扯著嘴角無精打采地敷衍了他兩句，眼皮開始發沉，困意上湧。

　　「小爸在電話裡說他明天回來。」

　　「你爺爺也一起回來？」小冬打個哈欠，隨口問。

　　「爺爺很固執，怎麼都不肯。小爸從老家把遠房的表姨接過來了，讓她暫時跟保姆一起照顧爺爺。」

　　小冬使勁揉揉臉，強打精神，「這樣也好，總算是親戚，比較放心。」作業還沒改，她堅決不能睡。

　　李默哼哼兩聲，對她的心不在焉表示嚴重不滿，「等小爸回來，以後就沒人幫你做飯了！」

　　「是啊，要不你就住我這兒好了。吃慣了你做的飯，我已經對廚藝徹底喪失了信心。」說著說著，小冬聲音越來越低，人已進入半睡眠狀態。

　　李默一聽，丟下遊戲手柄，湊到她身邊，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嘿嘿，孟老師，難道你捨不得我走？」

　　小冬下意識地點頭，身子斜斜地靠在沙發背上，睡著了。

　　李默輕手輕腳地走進臥室，拿出一條毯子搭在她身上。看看寫字臺上那厚厚的一摞作業本，他掏出手機，把鬧鐘定到了淩晨四點。

　　兵荒馬亂的一天，從天不亮就起床改作業開始。

　　伴著悅耳的鬧鐘鈴聲，小冬迷迷糊糊地從酣睡裡驚醒。正做夢呢，美夢，被打斷了，可惜。

　　她揉揉眼睛，晃晃悠悠地走進洗手間，心情不錯。李默真是夠貼心，要是沒有鬧鈴，她這一覺鐵定得睡到中午太陽升。洗洗漱漱折騰了一陣，餓著肚子坐到寫字臺前。

　　進入工作狀態，時間一眨眼就過去。僵著脖子抬起頭時，小臥室的門開了，李默起床。衣服穿得整整齊齊，頭髮梳得一絲不亂，多有條理的孩子！想起跟李默的初見，小冬情不自禁地眯著眼笑出了聲。他裸著上身跟李木魚冷言相向的那一幕，清晰浮現在眼前。

　　叛逆的小孩兒要是懂事了，格外招人疼。

　　「孟老師，你笑得真可怕，」李默沒好氣兒地盯著她，「看起來活脫脫就是那只垂涎小紅帽的大灰狼。」說罷，他撇撇嘴，推門走進廚房。

　　小冬伸個懶腰，推開椅子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把改好的作業塞進包裡，隨口問：「李默，你小爸今天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他沒說。你想他啊？」隔著客廳，李默笑嘻嘻地嚷嚷。

　　「這小孩兒思想真不健康。」小冬走到他身後，毫不客氣地把他服帖的黑髮揉成了一堆稻草。

　　李默轉身，舉著手裡的飯鏟，張牙舞爪地在她眼前揮來揮去，「孟老師，為人師表啊為人師表！竟然還穿Hello

　　Kitty的睡衣！小爸要是看到，一定又會贊你」童心未泯「了。」

　　想起李木魚的毒舌利嘴，小冬臉色淡了淡，「你東西收拾好了嗎？」

　　「切！」李默一聽，立馬翻臉，「昨晚不知是誰親口說捨不得我走來著——女人可真善變！」

　　小冬捏捏他的腮幫子，「我是捨不得啊，可誰讓你不是我兒子。」

　　李默憤憤地撥開她的手，掀起眼皮沖她做了個逗趣的鬼臉，得意洋洋地系上圍裙，「想給我當媽的女人，你可不是第一個。太優秀了也不好啊，像我這種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青少年，估計已經瀕臨滅絕了，唉……」

　　小冬被他惹得哈哈大笑，前仰後合，形象全無。

　　李默恨鐵不成鋼似的搖搖頭，點著火，開始煎蛋。

　　美美的早餐，一天的精力之源。

　　出門前，小冬跟二哥通了個電話。是他打來的，聲音疲倦，像是沒休息好。

　　「二哥，昨晚幾點睡的？」

　　「你走後。」

　　「那怎麼這動靜兒啊？」

　　電話裡響起淡淡的笑聲，「一大早就被我媽吵起來灌那些湯湯水水的，腦子都快被豬油給糊了。」

　　「多好啊，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趕著出門，下班後去看你。」

　　「下班我讓齊薇去接你。她來給我送幾份資料，正好順道拐去你學校。」

　　「你都這樣了還惦記公司的事呢！馬汀也太不厚道了，不帶這麼摧殘人的！」

　　「我斷的是腿不是手，閑著也是閑著。」

　　「得了，懶得跟你爭。沒事我掛了，快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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