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45)_藍鳶星

四五

　　孫少晏皺眉，孟小冬悄悄抬起頭，正好跟他視線相對……

　　電話另一端，李木魚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能被你騙過的人，智商一定不會高於六十。你在哪兒？」

　　孟小冬偷偷舒了口氣，清清嗓子，聲音平穩洪亮，聽起來鎮定了許多，「花園道，離你們聚會的地點不太遠。你們等著，我馬上就到！」

　　「不用這麼大聲，鎮定自若方能騙人騙己。你現在打車到花園北路的街心廣場，我去那兒接你。」李木魚的聲音不高，語速也不快，不知怎的，卻有股安撫人心的神奇力量。

　　孟小冬定了定神，從容掛斷，從包裡掏出家門鑰匙塞到孫少晏手裡，「二哥，你送表妹去我那兒吧。今天我們主任過生日，我得趕過去，很多老師都在那兒了。走了，拜拜！」

　　廣場上乘涼的人很多。

　　孟小冬付完車費，無精打采地坐在噴泉池旁的石凳上。身邊兩個大叔揮著蒲扇，聊得正熱絡。蚊子在耳邊嗡嗡亂飛，有一隻在她小腿上趴了約摸半分鐘的工夫，動也不動。孟小冬很好奇，揮手扇了扇，又扇了扇，蚊子巋然不動。

　　好一隻囂張的蚊子！吸血竟吸得如此大搖大擺！此時不下殺手，更待何時！

　　啪的一聲，狠狠拍在腿上，手心一點殷紅。可惡的蚊子，竟吸走她這許多的血。

　　「那只蚊子早就被你的血撐死了，你實在不需要如此用力。」

　　孟小冬抬頭，正對上木魚兄促狹的雙眸，「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

　　「不好意思啊，其實我不過就是想找個藉口脫身。麻煩你了。」

　　「我剛從醫院出來。」

　　「那你還沒吃飯吧？要不，我請你吃夜宵。」孟小冬咬咬牙，慷慨相邀，心底極快地冒出另一個聲音：千萬別答應，千萬別答應，千萬別……

　　「也好。」木魚兄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上車。」

　　「……」

　　「你想去哪兒吃？」拉過安全帶，孟小冬抖著心肝兒，問得小心翼翼。

　　李木魚想了想，「就在我家附近隨便找間餐廳好了。」

　　「你家附近？」嘎巴嘎巴心碎了無痕。他家那片兒高檔公寓區附近，吃頓飯，起價都得四位數。

　　「有問題？」說話間，車已駛上馬路。

　　有問題也晚了，難道還能跳車不成！孟小冬悲憤地搖頭，咬牙切齒地欣賞著窗外夜色。看來這個月財政緊縮是難免的了，節衣縮食準備更新換代的PS3也揮著翅膀飛了。

　　「剛才跟少晏在一起？」

　　「嗯。」

　　孟小冬下意識地點頭，兩秒後，突然問：「你怎麼知道？」

　　「猜的。」

　　「理由？」

　　「直覺。」

　　孟小冬撇嘴不屑，「我以為只有女人才講直覺。」

　　李木魚笑而不語。

　　短暫的沉默。

　　孟小冬輕聲歎息，「其實，有些秘密永遠不需要暴露在陽光下。」

　　李木魚皺皺眉，依舊不語。

　　「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永遠不可能挽回。有些人，死了，卻令生者更痛苦。誰都無法改變事實，何必非要把那些所謂的真相統統抖出來？除了更多的傷害，什麼都不會改變。」

　　「鴕鳥的處世哲學。」

　　「……」

　　「少晏跟你說了什麼，讓你這麼急著找個殼兒躲起來？」

　　「李木魚，你表弟張桐的事，你知道多少？」

　　「該知道的都知道。」

　　孟小冬猶豫了一會兒，終是鼓起勇氣問出口，「你聽說過馮琳嗎？」

　　恰逢紅燈，李木魚把車刹死，手指輕叩方向盤。小冬打量著他的側臉。微微顫動的睫毛，極長極翹，柔和了男人味兒十足的線條，在夜色裡，散發著說不出的迷人。

　　「馮琳喜歡少晏，張桐喜歡馮琳，馮琳自殺——我知道的，就是這些。」

　　「那，那你知不知道馮琳為什麼要自殺？」孟小冬急問。

　　「很簡單，張桐告訴她，少晏不愛她。」

　　「既然不愛，二哥為什麼要跟她在一起？」

　　「跟少晏在一起的女人多了去了，難道少晏都愛她們？」

　　「馮琳不一樣！二哥對她，跟對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完全不同！」

　　「有何不同？」

　　「談戀愛和玩女人，你說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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