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33)_藍鳶星

三三

　　下車時，失魂落魄地掃了一眼計價器。

　　還行，二十幾塊。有了剛才那筆五十多塊的墊底，她對這個數字感到非常欣慰。

　　掏出錢包，嗯？裡裡外外一頓翻騰，所有現金加起來，十一塊六毛四……

　　心虛地看著面現不耐煩的司機，她清了清嗓子，嘿嘿一笑，「那個，不好意思，麻煩你等一下，我上樓去拿錢。」

　　司機是個年輕的小夥兒，剃個平頭，一看就不是善茬兒，「二十幾塊錢你也沒有？等的這塊兒時間是要算錢的！三更半夜的，我不能白白在你樓下窮耗。」

　　孟小冬看他一副吃定自己的蠻橫樣兒，心裡的火苗子騰騰地燒了起來，可臉上還得賠著笑臉不斷道歉。這麼晚了，她實在不敢跟他硬碰硬地理論，「那你等等，我很快就下來。」說著，拉開車門就往外走。

　　「等等！」司機忽然提高聲音叫住她，驚得她雞皮疙瘩噌噌直冒，小心翼翼地轉過頭，「還有什麼事？」

　　小青年司機點了根煙叼在嘴上，吊兒郎當地指指她的包，「把手機留下！這棟公寓這麼多住戶，你要是上了樓一去不回了，我找誰要錢去？」

　　孟小冬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照你這麼說，你要是拿著我手機開車跑路了，我找誰要手機去啊？」

　　「你這是跟我犯渾呢？」司機臉色一沉，甩上車門大步走到她身邊，「像你這種想坐霸王車的主兒我見得多了！甭跟我廢話，留下手機，趕快上去拿錢！」

　　孟小冬多麼希望自己此刻能超人附體，飛起一腳，把他直接踹飛！

　　「這樣吧，我把工作證留給你總行了吧？」

　　司機想了想，彈掉煙灰，沒好氣地說：「行了行了，算我倒楣，碰上這麼一個沒錢還愣充大頭的主兒。工作證給我，趕快上去拿錢，一共三十五！我沒空跟你在這兒磨嘰。」

　　三十五？

　　「你訛人呢！」孟小冬瞪著他。超人啊，你在哪兒？

　　「訛人？你怎麼說話呢？沒錢早說啊，在這兒跟我充什麼大尾巴狼？我還就訛你了，再磨嘰就四十!」

　　黴運年年走，今年特別多！唉……忍！

　　「工作證給你，我上……」

　　「這裡是五十，你可以走了。」橫插進來的聲音，聽著怪耳熟的。

　　她和司機俱是一愣，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

　　危難時刻來拯救她的，不是天使。

　　司機低聲咒駡了幾句，開著車絕塵而去。

　　孟小冬尷尬地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地望著眼前的人，醞釀了半天，總算憋出幾個字來，「剛才的事，謝謝你啊。」

　　輕快的笑聲在耳邊響起，林西北搖搖頭，「你啊，還是改不了急躁的性子。這麼晚一個人打車本來就很不安全，碰上這種事更不應該跟他理論，被訛點錢就算是破財消災了。」

　　破財消災？那也得有財才能破啊！典型的站著說話不腰疼。

　　孟小冬撇撇嘴，「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把錢拿給你。」

　　「今天太晚了，下次吧。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說完，林西北拍拍她的肩膀，真的就這麼走了……

　　孟小冬呆呆地站在那兒，茫然地注視著他坐進車裡，緩緩啟動車子，掉頭，直至消失不見……

　　為什麼他每次都走得如此瀟灑，如此自然？

　　既然毫不留戀，為什麼又要一次次帶給她溫暖，留給她遙不可及的期待……

　　噩夢連連的一夜，清晨醒來，疲憊不堪。

　　正在刷牙，電話響了。匆匆漱了漱口，孟小冬沖進客廳抓起話筒，「喂，哪位？」牙膏好像沒沖乾淨，嘴裡好辣，口齒有點含混。

　　「冬子，起床沒？」風風火火的聲音，是齊薇。

　　「嗯，剛起。」

　　「昨晚沒睡好？怎麼這麼蔫兒？」

　　「嗯，噩夢一籮筐。」

　　「怎麼了？受什麼刺激了？」

　　猶豫了一會兒，直到齊薇再次追問，她才訥訥道：「昨晚我，我碰到林西北了……」

　　「誰？」電話那頭，齊薇腔調頓高。

　　「林西北。」

　　「他跟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就打了個招呼，寒暄了幾句。」

　　「就這麼簡單？」

　　「不然呢？還要多複雜？」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我警告你，不許犯迷糊！記住，他有老婆，有老婆！」

　　「……」

　　「聽說那廝幾年前下海了，撲騰出點名堂賺了點錢。男人有錢就變壞，他本來就夠壞了，再有點錢，那得壞成什麼樣？你給我離他遠點！」

　　「……這麼早找我，有什麼事？」

　　「你姥爺不是今天過生日嗎？上午有事嗎？沒事的話一會兒我去接你，你幫我參謀參謀，給老爺子挑個禮物。」

　　「不用這麼客氣，我把你的心意帶到就行了。你今天不上班？」

　　「過糊塗了吧，今天星期六。」

　　最近她的日子，的確過得一塌糊塗。

　　「行了，你收拾收拾，我半小時後到。」

　　「嗯，慢點開車。」

　　「知道。你別弄吃的，一會兒咱倆出去吃。就這樣，先掛了。」

　　整理好房間，換上衣服，看看表，時間差不多了。

　　齊薇向來守時，這不，下一秒門鈴就響了。

　　走到門邊，孟小冬看都沒看就直接拉開，「來……二哥？」

　　「要出門？」孫少晏看著她身上整齊的衣衫，皺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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