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30)_藍鳶星

三〇

　　新馬泰之旅是圓滿的，老爸老媽的心情是愉快的，接機之行是順利的，個人問題是關注的，絮絮叨叨是難免的，小別還家是興奮的，親戚見面是必須的，接風洗塵是一定的……

　　六點十五分，三姨率領購物團抵達飯店，接風宴參與人員全部到齊。

　　雖然這頓飯是由孟小冬做東，不過家宴倒也不講究什麼主副座次，大家隨意就位。她挨著老爸，三姨跟老媽坐一起，二哥坐她另一邊，挨著二哥坐的，是兩年多沒見的表妹劉小琴。

　　飯前有簡短的就餐演說。姥爺沒來，自然就由大舅代表發言。

　　歷時三分多鐘的講話，內容生動翔實，用詞比較文雅，真摯中微帶煽情，令人聽後感動之餘周身有點寒冷。總而言之，一看就是大舅精心準備過的。

　　這番情誼，讓老爸老媽感動不已。於是，全桌齊舉杯後，老媽又派老爸做代表，跟大舅豪爽地上演了「感情深一口悶」。

　　紅星二鍋頭，五十多度，還行。

　　席間，推杯換盞，氣氛熱烈。大舅二舅老爸酒逢知己千杯少，舅媽姨媽老媽更是城裡鄉下聊得好不熱絡。

　　孟小冬也沒閑著，給舅舅倒酒，給老媽夾菜，忙得不亦樂乎。

　　二哥話不多，吃得也不多，有一搭沒一搭地敷衍著表妹劉小琴的攀談問話。

　　酒過三巡，大舅喝得差不多了，夾了幾筷子紅燒肉填進嘴裡，就著杯中殘酒下肚，清清嗓子，起了個頭兒，話題扯到找工作的事上……

　　巧了，就在這時，二哥的手機歡快地響起……

　　大舅停住了話茬，臉色不太好看。

　　孟小冬偷偷咂舌，做賊心虛般埋頭猛吃。

　　桌上靜悄悄的，二哥對著話筒嗯嗯啊啊了幾聲後，收起手機，跟在座的長輩道歉說：「不好意思，公司有急事，我得趕回去。小姨小姨父你們剛回來，晚上好好休息。」說罷，丟給孟小冬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頭也不回地離去。

　　短暫的安靜。

　　大舅盯著門口，半晌後，不冷不熱地來了一句：「這事來得可真及時。」

　　三姨面露尷尬，老媽連忙打圓場，孟小冬心裡則充滿了負罪感。她小心翼翼地從桌子底下抽出手，悄悄把手機塞進了包裡。

　　天可憐見，要是不從了二哥的威脅，他可真會在酒桌上翻臉！

　　孫少晏走後，服務生撤掉了他的椅子，表妹劉小琴坐到了小冬身邊。

　　兩人幾年沒見，有點生疏，好在劉小琴性格開朗健談，拉著她問長問短話題不斷，氣氛沒顯得太尷尬。

　　大舅抽了半袋煙，臉色緩了些，二舅趁機岔開了話題。三姨悄悄松了口氣，以上洗手間為名，拉著孟小冬一起走出包房。

　　走廊盡頭。

　　「小冬啊，你知不知道少晏最近在忙什麼事？給他打十次電話起碼有九次不接，就算接起來，也是漫不經心地敷衍，弄得我這心裡直犯堵。」三姨拍著她的手，語氣頗為沉鬱。

　　「大概二哥最近工作比較忙。您也知道，做他這行要是沒有好的設計靈感，心情肯定會受影響。不用擔心，沒事。」話雖這麼說，可她自己心裡也有點納悶。二哥最近情緒是不太對頭，聽三姨話裡的意思，他這更年期的症狀持續了不是一天兩天了，看來應該不全是因張桐而起。

　　三姨搖頭輕歎，「小冬啊，你不用在這裡安慰我。你二哥的性子我最瞭解，他從來不會把工作上的情緒帶回家去。我想來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感情上出了問題。可我翻遍了最近一個禮拜所有報紙的娛樂版，還是那些捕風捉影的花邊新聞，也沒什麼特別的，弄得我這心是越懸越高。眼下又為了小琴工作的事，我從昨晚開始給他打電話，可家裡、手機、辦公室，就是找不到人。我知道他是故意躲著不接我的電話，可我就想不明白，小琴這孩子條件又不差，在他們公司給她安排個工作不難吧？就算舅舅對他有些成見，可再怎麼說也是長輩，他這麼做又是何苦呢！還有你，剛才少晏公司來的那通電話，是你在桌子底下搞的鬼吧……」

　　孟小冬一聽，頓時無語，只得嘿嘿一笑。

　　她這尷尬無措的表情倒是把三姨逗樂了，拍拍她的臉，無奈道：「你們這些孩子啊，沒一個讓人省心！」

　　「三姨，您放心，為了將功補過，我肯定幫您打探清楚二哥最近的思想動態。您老就在家等著我勝利的消息吧！」

　　三姨笑出了聲，籠在臉上的鬱色終於淡去，拉著她的手一塊兒走回房間。

　　剛推開門，劉小琴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表姐，你的手機連著響了兩次了。」

　　孟小冬一聽，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大舅的表情——果然，很僵硬。

　　二哥，都是你幹的好事！

　　坐回位子上，猶豫不決的當口，表妹已經替她拿了主意，「表姐，你快看看吧。你出去這麼一會兒來了兩次電話了，說不定有什麼急事呢。」

　　孟小冬撇了撇嘴。這話說得她心裡很不舒服，這不明擺著火上澆油呢嘛！

　　僵持間，服務生推門而入，託盤裡端著的，正是大舅的最愛，香辣撲鼻的毛血旺！

　　「來來來，吃菜吃菜！」手機，見鬼去吧！孟小冬刷地站起身，彎腰拿過湯匙，「大舅，這是我特意給您點的，您可一定得多吃點！」

　　「好……」大舅向來疼她，被她這麼一哄，臉上的不快立馬煙消雲散。

　　「來，我幫您盛……」

　　「我是一個鳳梨，蘿蘿蘿蘿蘿蘿蘿……」

　　「我是一個芒果，果果果果果果果……」

　　……

　　「表姐，你的鈴聲可真逗！」

　　頂著老媽幾欲殺人的目光，孟小冬戰戰兢兢地摸出手機。螢幕上，閃爍著兩個字：木魚。

　　「喂，找我有事？」推開門來到走廊上，她壓著嗓子，沒好氣地詢問。

　　對方頓了頓，才道：「你現在不方便說話？」

　　「不太方便。你嗓子怎麼啞得這麼厲害？」她皺皺眉，硬邦邦的語氣裡透著幾絲難以察覺的關切。

　　「既然你不方便就算了。我本來想拜託你幫我去長途汽車站，看看李默在不在。」

　　「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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