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24)_藍鳶星

二四

　　「小冬啊，半年不見你怎麼瘦成這樣了？」大舅拍拍她的肩膀，皺著眉頭打量著她憔悴的面色。

　　「減肥呢。」孟小冬笑笑，身子晃了晃，背後有人及時把她扶住。

　　「減啥肥！女孩子太瘦了不好生養，婆家看了肯定不高興。聽大舅的話，別整那些沒用的了！看看你大姐。」說到這兒，大舅回頭招招手，「美玲啊，快點快點！你有好幾年沒見著小冬了吧？」

　　孟小冬順著他的手望去……

　　大表姐劉美玲？自從幾年前把姥爺接到D市後，跟老家親戚來往得漸漸比以前少了。除了兩個舅舅逢年過節會來，其他表哥表姐聯繫得很少。她確實已經很久沒見過大表姐了，可眼前這個幹幹瘦瘦的女人，看起來足有四十多歲，懷裡還抱著個幼兒。如果她沒記錯，大表姐其實跟二哥同歲……

　　摸了摸小嬰兒的臉，孟小冬接著跟大表姐打了招呼。李木魚一直靜靜站在她身後，微笑不語。

　　「都傻愣著幹啥呢？老大，你家那口子說落了袋東西在車上，小琴和我家那口子帶著她返回去拿了，讓咱在這兒等等。」說話者，二舅他老人家是也。

　　「小冬啊，這位是……男朋友？」大舅點點頭，接過話茬兒，盯著李木魚上下打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

　　孟小冬一聽，連忙擺手，「朋友，是二哥的朋友。二哥公司有急事來不了，拜託他過來幫忙的。」

　　大舅搖搖頭，掏出煙袋，叩了叩，就著二舅送上的火兒點著了，吧唧吧唧愜意地吸了幾口，這才沉著嗓子說：「你不用替少晏打掩護。他要是有心，哪會次次我們來的時候，他都湊巧有事？」

　　孟小冬暗自歎氣。自小她就覺得姥姥舅舅們都不太喜歡二哥，這讓她很困擾。其實二哥真的很好，大概有些人就是不合長輩的眼緣。

　　大舅身後的隊伍陸續壯大，舅媽和表妹回到火車上取了東西過來了。

　　大舅媽揮揮手裡的布袋，「小冬啊，這是咱自己打下來的花生，我都炒熟了。你不是最愛吃這個？這些夠你吃上幾個月了。」

　　孟小冬撲到舅媽肩上，親昵地蹭了蹭，順手接過裝花生的袋子，招呼大夥兒往外走。

　　「小冬啊，不給舅舅介紹介紹你這個朋友？」大舅背起大挎包，叼著煙袋走在她身側。

　　「這是李木魚，這是他兒子，李默。」孟小冬笑眯眯地介紹完畢，對「兒子」兩字的發音，分外字正腔圓。

　　「他有兒子了？那他得多大歲數兒啊？」二舅聽到這回答，明顯被震驚了，詫異道。

　　「沒多大，我這朋友長得顯年輕。」孟小冬嘿嘿一笑，正走著呢，手裡突然一輕，沉甸甸的花生布袋被李木魚極快地拎了過去。

　　「謝謝啊。」她偏著頭小聲說。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是木魚兄的回答。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月臺。

　　旅館已訂好，就在孟小冬父母家附近。現在的問題是，該怎麼過去。

　　清點人數，本次賀壽團團員共計八人，行李十餘件。

　　孟小冬想了想，對李木魚說：「今天真是謝謝你啊。你帶著李默先回去吧，反正怎麼樣都得打車，我們九個人打兩輛車擠擠正好，就不麻煩你了。」說完，她伸手去接李木魚手裡的花生袋子。

　　「你坐我的車。」李木魚沒鬆手。在外人看起來，兩人像是在為了一兜子花生較勁。

　　李默搖搖頭，掏出手機開始玩遊戲。

　　「小冬啊，就別麻煩你這個朋友了。你跟大舅一輛車，大舅想跟你嘮嘮。」

　　孟小冬嗯了一聲，抬頭看看李木魚，只見那廝還是一臉的雲淡風輕，不疾不徐地道：「伯父，你們要住的地方比較偏，小冬也不熟悉。如果我不開車在前面帶路，計程車司機一定會帶著你們繞路耗里程，打表的時候被訛個百兒八十的也不是不可能。」

　　大舅二舅一聽，表情即刻嚴肅起來。他倆對視幾秒，齊齊點頭，由大舅代表發言，「小冬，我看還是再麻煩一下你這個朋友吧。讓美玲娘兒倆和小琴跟你一起坐他的車，我們幾個打一輛出租跟在後面。」小琴，大舅的女兒，孟小冬的表妹。

　　「大舅，你們五個人坐一輛車，會不會太擠了點……」孟小冬咂舌，她實在不認為老舊的桑塔納裡能擠得下五個不算苗條的成年人。

　　「李默，去叫兩輛計程車過來。」李木魚發話了，「伯父，打車的錢留下單子，小冬單位能報銷。你們不用這麼委屈自己，擠在一輛車上。」

　　就這樣，一行人啟程了。

　　李木魚開路，車上載著孟小冬和李默。

　　大舅一家一輛車，二舅一家一輛車，尾隨李木魚的奧迪，混在川流不息的車河中，隊形很和諧。

　　車裡很安靜，李默一個人窩在後座發短信，估計是跟他那個可愛的小女友。

　　李木魚專心致志地開著車，半張臉遮在墨鏡下，幾乎看不出任何情緒。

　　孟小冬發現件挺有意思的事，李木魚這人看起來挺酷挺帥又不苟言笑的，實際上極為霸道，並且很有感染力。什麼事最後都能順著他設想的方向進行，還會讓人覺得特應該，他的想法特英明，不這麼幹就對不住自己。

　　「李木魚，其實你這名兒起得挺大智若愚的。」

　　「謝謝誇獎，李若愚是我哥的名兒。」

　　孟小冬翻翻眼皮，哭笑不得。緊接著，就聽李默不緊不慢的聲音從耳邊飄過，「知道我爺爺叫什麼不？」

　　「叫什麼？」孟小冬隨口問，「大智若愚，兒子叫若愚，老子莫非叫大智？」

　　「沒錯。」李木魚肯定了答案。

　　孟小冬此刻真的很想，很想，很想，跳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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