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22)_藍鳶星

二二

　　孟小冬愣了一下，這次倒是反應挺快。拉下遮陽板，中間小鏡子裡映出的那張臉，結結實實地把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蒼白的臉蛋，青黑的眼圈，帶給人熊貓般的視覺感受……

　　「昨晚沒睡好？」李木魚問。

　　「嗯……還好吧。」孟小冬悻悻地道，這張臉實在有點慘不忍睹，「希望不要嚇到舅舅他們。」

　　李木魚笑笑，正想說什麼，卻見她突然趴在車窗上盯著窗外的觀後鏡猛瞧，神色難掩驚訝。

　　「怎麼了？看見朋友了？」李木魚下意識地放緩了車速。

　　孟小冬有點猶豫。身為初中老師，她對這一代孩子的早熟深有體會，可親眼見到李默跟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手牽手走在馬路上時，衝擊還是很大的，「我剛才好像……」

　　話音未落，車已經刹在路邊，還算平穩。

　　孟小冬歎氣。不用說，李木魚想必也從觀後鏡裡看到了她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果然，下一秒，就見他沉著臉推開車門，大步走上了人行道。

　　空氣中流淌著清晰可聞的火藥味兒，孟小冬毫不猶豫地下車追了上去。

　　「你別著急，我有話跟你說！」不敢跑太快，眼看他就要出現在李默的視力範圍內。

　　李木魚聞言轉身，看她跑過來，語氣不怎麼好，「跑什麼跑，回車上等著！」

　　「你想幹嗎？把李默拎回來？」孟小冬放緩步子走到他身邊。剛癒合的刀口，扯得有點疼。

　　「否則呢？」看得出，李木魚很火大。

　　「那我去幫你叫他過來。你現在這個樣子過去，只會把事情弄得一團亂。」李默的身影已經清晰可見了，倆小孩牽著手旁若無人地低語，畫面還挺和諧。

　　沒時間再磨蹭了，不等李木魚回答，孟小冬已經走向那對早戀的小孩。

　　李默看到孟小冬的那一刻，表情是複雜的。

　　孟小冬很理解。在她的學生臉上，這種表情很常見。

　　「怎麼是你？」李默率先開了口，說話間，極快地鬆開了那女孩的手。

　　「跟同學逛街呢？」孟小冬笑眯眯地望著他倆，語氣輕鬆隨意。

　　小姑娘頗無措，悄悄往後退了退。李默投給她安撫的一瞥，沖孟小冬沒好氣兒地道：「關你什麼事！」

　　孟小冬彎腰湊到李默耳邊，「看看我身後五十米處，樹樁一樣杵在那兒的人，是不是很眼熟？」

　　李默有點迷茫，順著她說的方向望去，表情立馬僵住……

　　孟小冬偷笑，壓低了聲音，「要是不想在小女朋友面前丟面子，就跟我走。等你小爸過來，你也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李默皺著眉頭，收回視線，倔強地立在原地。

　　「大丈夫能屈能伸。跟你小爸硬頂，事情鬧開了，吃虧的是你。」這種半大不小的年紀，在朋友同學面前，最在乎的就是面子——儘管他們實在還沒成熟到有什麼面子可丟的年紀。

　　李默冷哼一聲，神色有點不自然。猶豫了一會兒，他轉身走到小姑娘身邊，和她低聲說了幾句，就見小姑娘如釋重負般點點頭，隨即獨自離去。

　　孟小冬悄悄松了口氣，「走吧，有事上車再說。」

　　事實證明，不僅戀愛是盲目的，父愛也是盲目的。

　　「她是誰？」

　　「我女朋友。」

　　這是父子倆上車後的第一次交流，孟小冬做閉目養神狀。

　　「給我解釋解釋」女朋友「這三個字的意思。」

　　「」女人「的女，」朋友「的朋，」朋友「的友。」

　　孟小冬的眼皮兒顫了顫——這孩子太有才了。就算不睜眼，也感覺到車速在嗖嗖往上躥，木魚兄大概已經快出離憤怒了。

　　「小爸，市區限速六十，你超速了。」

　　孟小冬抖抖肩膀——俗話說得好，一物降一物。

　　「現在這個時間，你應該在上網球課。」

　　「教練請假了。」

　　「我送你去的時候，還跟他打過招呼。」

　　李默啊，撒謊也要有技術含量啊。孟小冬實在忍不住了，再這麼下去她真會被暗笑憋出內傷了，「你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來就好，從那兒打車到火車站很近。」

　　「前面路口我也要下車，買碟。」

　　兩分鐘的沉默。

　　車速未減，孟小冬和李默要求下車的路口從眼前一閃而過。

　　「停……」

　　「閉嘴！」

　　李木魚發威，李默氣勢頓挫。

　　「李默，那個可愛的小妹妹是你同學？」孟小冬適時發問。

　　坐在後排的人過了好半天才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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