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7)_藍鳶星

七

　　李默彆扭地側過頭，白皙的皮膚映著陽光，微微泛起粉紅，「張琳娜呢，還在我家？」

　　孟小冬聳聳肩，「大概吧，我不知道。還有，出門要帶錢跟餓了吃飯、渴了喝水一樣，是生活常識。帶好錢，帶好手機，帶好鑰匙，你在外面逍遙夠了，才能瀟灑地自力更生地回家。」

　　「你真囉唆。」李默故作冷酷地瞪著孟小冬，聲音裡還沒褪盡稚嫩和青澀。

　　「行了，我先走了，祝你今天玩兒得開心。」孟小冬順手揉揉他的腦袋。

　　簡簡單單的動作，卻讓李默一下變了臉，「不要碰我！」

　　這激烈的反應把她弄得有點蒙，「怎麼了？」

　　李默沒說話，轉身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大門，很快消失不見。

　　孟小冬百思不得其解，無奈地搖頭苦笑。

　　在她眼裡，李默就是個孩子，跟她學生年紀相仿的孩子。她想不通這個普普通通的動作怎麼會引起他這麼大的反感。揉腦袋是對小孩兒的一種安撫，小時候自己就最喜歡被老媽揉著腦袋說：小冬啊，今天真乖。

　　真是出師不利！

　　回到家，孟小冬從包裡掏出支票，戀戀不捨地打量著上面誘人的數字。

　　錢啊錢，看來要打水漂兒了。大半年的供房款就這麼硬生生地從眼前飛走了，能不鬱悶嘛！能不痛心嘛！

　　以前，碰到這種情況，她通常會選擇化悲憤為飯量，去暴飲暴食一頓。那是非常有效的發洩，但現在局面不同了，錢得一分一分算計著花，實在沒閒錢去大吃大喝。

　　想到這兒，心情直直跌入谷底。

　　可悲的房奴！孟小冬心中暗罵自己，第N次後悔當初買房的決定。

　　當時爸媽都勸過她，說沒結婚的女孩兒跟父母住在一起很正常，幹嗎非要貸款過日子。但當時她對買房後的獨身生活憧憬得不得了，心裡美得什麼都聽不進去。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報應啊報應！

　　在客廳裡呆坐一陣，鬱悶的心情毫無緩解，眼皮倒是越來越沉。於是，孟小冬決定睡個午覺，最好睡到山無棱天地合，那就什麼都不用想了。

　　結果，這一覺果然睡得很有品質，若不是被一通電話吵醒，說不定她還真能睡到地老天荒。

　　「喂，哪位？」孟小冬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咕噥。

　　「孟小冬？」

　　「嗯，你是誰？」聲音有點熟，孟小冬揉揉眼，清醒了點兒。

　　「李木魚。」

　　「噢，」「李木魚」三字入耳，那張金閃閃的支票立馬就從腦子裡蹦了出來，讓孟小冬徹底清醒了，「是你啊。李默我搞不定，明天你什麼時候有空兒，我把支票還給你。」

　　「沒問題，記得帶上違約金。」電話那頭兒，李木魚不冷不熱地說。

　　「啊？」孟小冬一聽，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違約金？我哪裡違約了？又不是我自己隨便就不想幹了，是李默看我不順眼，親口說讓我以後甭去你家的。」

　　「你確定？」李木魚挑著尾音反問。

　　他這一問，倒讓孟小冬不太確定了，腦子裡飛速憶起上午的情景，訥訥道：「沒錯，他是這麼說的。」

　　「他跟我可不是這麼說的。」李木魚聲淡如水。

　　「什麼？不可能！」孟小冬詫異。

　　「明天上午九點準時上班！連李默都搞不定，你這個初三的年級主任也不用當了。」

　　「你！四年了還沒學會怎麼當爹，我看你這教授當得也挺成問題。」孟小冬很不忿——把燙手山芋甩手丟給別人還有理了！

　　李木魚半天沒說話。

　　孟小冬有點後悔。其實，想想他也挺不容易的，處於叛逆期的小孩兒，就算是親生爹娘也常常束手無策，「那個，其實我覺得你應該跟李默好好談談。他不是個壞孩子。」

　　「嗯？我什麼時候說過他是個壞孩子了？」李木魚冷冷地反問，語帶不悅。

　　孟小冬一聽也不樂意了，自己出於好心的建議，生生被他當成了驢肝肺，「李默的問題根本不是家庭教師能解決的，你要是真為他好，不如花點心思給他物色個合適的後媽，省時省力省錢，一勞永逸解決問題！明天我會把支票放在你信箱裡。對不起，這活兒我實在勝任不了！再見！」

　　說完，搶先掛斷了電話。為免騷擾，索性直接把手機關了，丟在一邊。起身走進洗手間，準備洗個澡，沖掉滿身汗意。

　　半個多小時後，孟小冬裹著浴巾出了浴室，臉紅撲撲的，看起來很粉嫩。她抬頭瞄了眼牆上的掛鐘，五點多了，怪不得肚子咕咕直叫。

　　走進廚房拉開冰箱，滿眼空曠——原來忘記買菜了。距離公寓最近的超市也要坐兩站地鐵才能到，剛把身上洗得香噴噴的，她實在不想再擠進沙丁魚罐頭一樣的地鐵車廂，還要揮汗如雨地拎著沉甸甸的購物袋。於是，她坐在沙發上，邊擦頭髮邊在心裡掙扎要不要下樓去對街的拉麵館簡單輕鬆地把晚餐解決掉。

　　如果只吃一碗拉麵，花八塊錢，還在她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這個月共相親四次，除了李木魚那頓沒花錢，其他三頓AA制，累計耗費二百一十二塊錢。加上兩場電影三次夜宵，光浪費在相親對象身上的錢竟高達四百塊！月工資不足三千，房貸月供倒要一千六，水費電費車費網費物業管理費，拉拉雜雜算下來，差不多四百。每月不吃不喝，光這些固定費用算下來就要兩千，額外又耗去四百相親費，再不懸崖勒馬，估計以後得靠喝西北風過日子了。肚子空蕩蕩，心碎了無痕！

　　滴答，滴答，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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