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4)_藍鳶星

四

　　真是糟蹋了這麼好的皮相……小冬心裡胡亂感慨了半天，直到被她盯著猛瞧的男孩兒終於忍無可忍，刷地轉過頭。

　　兩人四目相對，狹小的空間裡，氣氛頓時很不友好。

　　關鍵時刻，叮咚一聲，十八樓到了。

　　兩人對視一秒，不約而同地邁步往外走。電梯門不夠寬，肩膀相碰，孟小冬下意識地側身，卻見那男孩兒頭也不回地徑直而去。

　　忍無可忍中，孟小冬對著那囂張的背影，毫不猶豫地比出了自己輕易不用的中指。極快地收回手，她緊張地四下張望——好在沒人，否則為人師表的嚴肅形象立馬就得灰飛煙滅。

　　「我家不在那個方向。」

　　嗯？

　　聞言，孟小冬頓時僵立在原地。緩緩收回視線，扭頭，李木魚同志正站在另一部緩緩關上門的電梯前，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第一次來，不熟悉地形。」轉身前，孟小冬恨恨地瞥了一眼剛才那孩子離去的方向，想起齊薇曾說過的一句話——德行與財富成反比者，人人得而誅之。

　　「你剛才的行為讓我對」為人師表「這句話產生了極大的懷疑。」李木魚一身休閒打扮，看起來像是剛剛健身歸來。

　　「為人師者也是人，面對學生傳道授業，講的是職業道德。私底下，七情六欲，只要不違背底線和原則，偶爾的放縱發洩，實屬人之常情。理解萬歲。」

　　「真是伶牙俐齒。跟我來吧。」李木魚笑笑，轉身帶路。

　　尾隨李木魚進門，見裝修極具現代風格的寬敞客廳收拾得一塵不染，不像是單身漢住的地方。

　　「你兒子呢？」

　　「還沒起床。你先坐，我去叫他。」李木魚皺皺眉，把孟小冬帶到沙發前，倒了杯水給她，自己走到臥室前擰了擰門——門被反鎖上了。

　　「李默，開門。」李木魚聲音不高，孟小冬卻聽得出裡面暗藏的火氣。

　　臥室裡靜悄悄的，沒反應。

　　李木魚拍拍門，又叫了幾聲。

　　孟小冬端著水杯偷偷在心裡樂，看來李木魚沒說假話，他這半路出家的爹，當得是挺成問題。

　　「李默，我勸你最好立刻給我把門打開。等我拿了鑰匙，你自己知道後果。」李木魚倚在門框上，聲音不高，空氣中卻飄起了幾絲火藥味。孟小冬暗自搖頭，心裡犯嘀咕，總覺得這活兒接得有點草率。

　　刷的一聲，臥室門被人從裡面狠狠拉開，孟小冬下意識地回頭看……

　　「李默！你給我滾進去把衣服穿好！」

　　當的一聲，只驚鴻一瞥間，門便被大力帶上。接著，臥室裡傳出一嗓子高過一嗓子的爭吵。

　　「你幹嗎又弄個女人回家！」

　　「這是你的新家教。」

　　「我功課還沒爛到需要你不斷請家教的地步！」

　　「是為了教你做人。」

　　「你！我要是做人有問題，也純粹是因為上樑不正下樑歪！」

　　「不要胡攪蠻纏。」

　　「我的事不用你管！閃開，我今天約了同學去燒烤！」

　　「不行。」

　　「我憑什麼聽你的？」

　　「我是你爸。」

　　「不是原裝的！我爸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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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小冬覺得這話實在是過了，果然，李木魚半天沒動靜，幾分鐘後，沉著臉從臥室裡摔門而出。

　　走進客廳，看見孟小冬，他神色間有些尷尬。倒是孟小冬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放下杯子笑問：「合同呢？簽了我才能開始上班。記得你答應的，預付一月工資。」

　　合同做得很專業，孟小冬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沒發現什麼問題，於是大筆一揮，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伸手接過李木魚遞來的支票，數目跟她昨晚在家計算過的吻合，這事就算是敲定了。

　　「李默在裡面洗澡，十點鐘他的鋼琴課老師會過來，到時候你盯著他好好練琴。我馬上要出去，下午四點回來。在你下班前，我們可以交流一下你今天的工作心得。還有什麼問題嗎？」有條不紊地交代完，李木魚靠在沙發上望著孟小冬，眉眼間餘怒未消。

　　「這個，能不能很冒昧地問你一個問題？」孟小冬刻意壓低了聲音，「你跟李默在一起生活了多久？」

　　「四年。」

　　「那你也夠失敗的。」孟小冬脫口而出。四年了，倆人還這麼勢同水火。

　　李木魚臉色微變，眯著眼盯著孟小冬瞧了半天，沒說什麼，起身走向自己的臥室，把她一人晾在了客廳裡，氣氛頓時有點僵。

　　孟小冬把支票小心翼翼地收進包裡，打眼兒瞥見手機的指示燈在閃。翻開一看，一個未接電話，三條短信，都是齊薇的。算算時間，那時她大概正在擠地鐵，沒聽見。

　　「冬子，一大早跑哪去了？家裡沒人，手機也不接！姐姐我現在心情爽翻天了，看到短信速速回電！」

　　「冬子！姐姐努力了兩年，革命就要成功了，你竟然關鍵時刻給我玩兒失蹤！速速回電！五分鐘內不回電，殺無赦！」

　　「冬子，我很負責任地告訴你，你完了！今天晚上洗乾淨脖子在家等我！姐姐現在要去美美地做個Spa，香噴噴地赴下午的約會。趕快祝我約會順利！姐姐出發了！」

　　孟小冬笑著收起手機，準備等李木魚走後抽空給齊薇回個電話。看她這興奮的勁頭兒，大概是那段折騰了兩年的戀愛追逐終於有眉目了。

　　正琢磨著，李木魚已經換好了衣服走出臥室，「我先走了，午飯讓李默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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