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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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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外面,從這頭一直走到那頭,然後又折回來,直到一包煙都抽完了。時間已是淩晨,宿舍早就關門了。他歎了口氣,去了通宵自習室。 第二天,和鐘越同宿舍的李琛也看到網上的照片了,十分詫異。原來何如初已經出國念書去了,而且和站在她身邊的這個男孩,看起來很親密啊,那麼,鐘越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如戲劇般急轉直下呢。 當李琛支支吾吾問起時,鐘越淡淡地說:「她走了,念書去了。」神情看不出有什麼異樣。於是大家也不好探聽,心想人都走了,事情總會過去的。 只有范裡曾問他:「為什麼不請求她留下來?再等幾年,也許你們可以一起走。」他的轉變範裡看在眼裡,從來不抽煙的他在寂寞無人處也開始抽煙了;一向沉穩鎮定的他不說話的時候竟會讓人覺得憂鬱傷感。她只覺得心疼,因為捨不得他難過。 他沒有回答,只是抬頭仰望另一方的天空,心事如大海。 有一次同學聚會時,鐘越見到韓張,韓張說起何如初的近況,他說,她已經慢慢適應了異國他鄉的生活,有了新的朋友……學校裡老是有舞會派對……她暑假的時候到歐洲旅行了,大長見識……鐘越聽了,心裡又酸又痛。 有時候,他很想很想問候她一聲,哪怕只是一句「你好」也好,可是拿起電話,最終還是擱下了。就像斬斷的緣,不知從何拾起。 秋天的時候,夏原果真去了美國。一時間又引起議論,說他「萬里追女友,其情可歌可泣」。連範裡也開始相信,她會和夏原在一起。在國外太寂寞了,有夏原這樣的人傾心相待,還有什麼好挑剔的呢?她真的很嫉妒何如初。 清華園的草木凋零了又盛開。鐘越一直在准備考託福。範裡陪在他身邊,見他這樣,知道他還是忘不了她。有時候想想真是傷心,替他感到不值。何如初就真的有那麼好嗎?他要什麼時候才能徹底釋懷呢? 託福成績下來了,他自然考得很好,已經在聯繫美國的學校並遞了申請書。這時候「風行天下」的社長孟十回來找他,意氣風發地拍著他的肩膀問:「要不要跟著我一起單幹?」他是這樣看好鐘越。跟著孟十攜手創業的機會不是人人都有,他如今已是業內一位有頭有臉的人物。 鐘越卻沒有回答。這麼幾年來,孟十多多少少知道他一點兒心思,但是他還是希望鐘越能留下來和他一起創業,他對鐘越說:「國內經濟迅猛發展,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我們的軟體市場還不成熟,正是創業的黃金時期,趁此我們可以大展拳腳。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自己想清楚。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考慮。」臨走前又說,「我等你的好消息。」 回宿舍後,鐘越看著何如初的照片,猶豫了,真是難以做決定。轉眼大家都要畢業了,他一心想去找她。可是放過這麼好的創業機會,也許以後不再會有了,心有不甘。一個星期思來想去,他終於下了決心,給她打了個電話。 一句熟練的英文傳來,是夏原的聲音,他的心被狠狠地擊了一下。夏原一聽是他,同樣吃驚,沉默了一會兒說:「你等等,她在洗澡,馬上就來。」鐘越聽著他這樣熟悉親昵的語氣,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他好不容易定下神來,清了清嗓子問:「她還好嗎?」一向貧嘴的夏原此刻竟覺得吐字艱澀,好半晌才說:「挺好的。」鐘越歎了一口氣,眼前這種情況,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正想掛電話,夏原的聲音淡淡傳來:「週末,我來找她玩兒。」 細細的喜悅從心底悄悄發芽,鐘越得精神一振,輕輕籲了口氣,忙客套:「在那邊,你還好吧?」夏原點頭,剛要說話。何如初邊走過來邊擦頭髮,問:「誰啊?」夏原頓了頓,轉頭慢慢說:「是姓鐘的那小子。」 何如初手上的動作立即停頓,她呆了半晌,才接過電話,千言萬語一時間竟無從說起。輕輕的一聲「喂」從遙遠的海洋彼岸傳來,正是他魂牽夢繞的聲音,鐘越聽在耳內,差點兒握不住話筒,咳了咳,輕聲說:「如初,是我。」 她低頭,「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三年,兩人的對話也變得陌生客氣起來。 鐘越首先打破沉默:「你也該畢業了吧?」她點頭,「對,快了。」他問出一直想問的問題:「想過回來嗎?」 她的心熱起來,用力點頭:「嗯,打算畢業後就回去。」 一切難題迎刃而解,鐘越渾身一輕,唇角有了笑意,「好,你回來緊。」他一直在等她回來,總算盼到了!他立即打電話給孟十,表示願意跟他一起創業。 這邊夏原詫異地看著她,問:「你打算回國?」她已經獲得繼續升學的資格。她默默點頭,「對啊,很久沒回去了,回家看看也好。」 何爸爸、何媽媽之間還是那麼僵著,何爸爸怕何如初回家見了傷心,於是每年會去美國看她一兩次。何媽媽有時候給她打電話,語氣淡淡的,只讓她好好念書。她聽了,回家的心也就冷了。近年來,她學別人,自己賺錢自己用,很少用家裡的錢,何爸爸縱然給,她也不要,慢慢地知道心疼飛機票了,知道賺錢之不易,知道社會的艱辛。留學生吃過的苦,她也都吃過。 夏原跟她在同一所學校,不過不同系,兩人自然而然常常在一起,別人也就順理成章當他們是戀人。她也不解釋,正好可以擋掉許多熱情的追求者。金髮碧眼的年輕小夥子似乎對她這個東方佳人情有獨鍾,常常邀她出去跳舞、喝酒,其心之坦誠,往往不加掩飾,弄得她倒不好意思拒絕,於是乾脆拿夏原當擋箭牌。她不喜歡和他們出去,即使在這裡生活了那麼久。 她開始著手準備回國的事,興致勃勃地給韓張打電話:「我要回國啦!」又問他畢業後打算幹什麼?韓張聽了很高興,聳聳肩說:「繼續讀研究生唄。你快回來啊,我等著看你有沒有養胖了呢。」她笑:「還是以前那個樣子。」連髮型都沒變。 說話間,她有意無意地打聽起鐘越的近況。韓張便說:「他很好,聽張炎岩說,愛情、事業兩得意,風光得很。」他總以為過了這麼幾年,以前的事她該淡忘了吧,再說他們已經分手了,所以順口就說了出來,也沒多在意。 她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勉強笑著問:「哦,是嗎……怎麼個得意法?」聲音又幹又澀。韓張沉浸在她要回國的喜悅中,根本沒察覺她的異樣,脫口而出:「哎呀,張炎岩說他都跟新聞系的系花在一起了,還不得意啊?說清華大學的一群狼都嫉妒死他了!還有啊,聽說他跟他們清華大學的學長創立了一個什麼網路科技有限公司,更了不得了……」嘰裡呱啦地說了一大通。 自從何如初出國後,韓張對鐘越的敵意便一點點消失了,反倒欣賞起他來。鐘越實在是一個很優秀的人,他自小就知道,不得不起了『英雄識英雄、好漢重好漢』之心。對鐘越傳奇般的創業奇跡感歎之餘,唯有越來越佩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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