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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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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林維很快知道自己低估了對手,當葉冠語將一份影印檔遞給他時,他就知道,他輸了! 三十多年,他瞞得這麼辛苦,三十多年暗無天日的生活,他自以為瞞過了所有人,就快要實現他的願望,和他心愛的女人過夢寐以求的生活,抑或即便無路可走他也可以把這個秘密帶入墳墓,何至於落入最可怕的對手手裡。 額上有豆大的汗珠沁出來。 林維視線極度模糊,感覺影印檔上的文字一個個都浮了起來,在他眼前飛快地旋轉,他看不清字,也看不清眼前這個年輕人,只覺命數已到,他不再對自己抱生還的希望。 「怎麼樣?您服了嗎?」葉冠語蹺著腿,如願以償地看到了林維的瞳孔在劇烈地收縮,心裡無比痛快。 林維喘著氣:「你……你想把我逼死。」 「我可沒這麼想,您要是死了,怎麼看得到後面的好戲呢?一切才剛剛開始,您無論如何也要撐著看下去才行,這才不枉我十七年來對你對你們林家的惦念,您說呢?」葉冠語笑著,把煙頭摁在了煙灰缸。 林維再也無力反擊,虛弱地說:「就算我死了,冠語,你也得不到股權。」他還是叫他「冠語」,就像很多年前他這麼叫他的一樣,他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反而釋然,禁不住老淚縱橫。他想過很多種被討債的方式和手段,單單漏掉了最可怕的一刀,直入心臟,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鮮血汩汩湧出的聲音。 葉冠語豈肯輕易放過他:「林大律師,您真以為死了就可以解脫?您未免也太天真了!如果死可以解脫,我葉某死了千萬次都不止,當年您親愛的侄兒被當庭釋放時,我就會死在你們林家面前。所以,您聽好了,除非交出股權,否則您辛苦瞞了三十多年的秘密就會大白於天下,想想看,您的家人得此真相會作何感想?還有,您同血脈的弟弟林仕延先生得此真相,會作何感想?當然,還有您一直維護的那個女人,她只怕會被林家人五馬分屍吧,哈哈哈……」 其實杜長風的這次演出,是要承擔一定風險的。因為他的身份特殊,雖然那場悲劇過去了十七年之久,他也已經「痊癒」,表面上可以自由活動,但離城還是有人記得那樁舊案的,一旦被翻案,就會帶來災難性後果。連韋明倫自己也認為,這次演出很大程度上是一次冒險。杜長風卻在心裡不懷好意地想,即便是死,也得拉個墊背的,舒曼無疑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跟她同台演出,一定很刺激。 或者,也能從她身上獲取某種希冀的力量也不一定。因為她對於他來說,意義非凡。是一個夢,一段怨,也是一種掙扎。他掙扎了很久才出現在她的面前,進入她的生活。 而舒曼已經闊別舞臺數年,如果不是因為那架琴,她斷不會參加杜長風的音樂會。她當然知道杜長風是來討債的,為林然討債。這倒讓她心下坦然了,無非就是想弄死她嘛,她覺得好笑,自己身患重病,挨一天是一天,她從來就不懼怕死亡。她只是懼怕如此孤獨地活著。 在鋼琴學校的校長辦公室,杜長風拿出一大摞文件給舒曼簽:「這些都是演出相關的合同檔,涉及雙方的責任和義務,還有保險啊什麼的,你看一下,如果沒有什麼問題,就簽字。看清楚哦,小心被我賣了。」 舒曼橫他一眼,拿過檔,看都不看就刷刷地簽字,完全是在賭氣。她只想儘快結束這一切,好拿回林然的琴。 杜長風看著她簽字,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痛快!我很喜歡你的個性,果斷,堅決,你身上有男人的氣勢。」他皮笑肉不笑地恭維她。 舒曼簽完所有的檔,甩下筆,冷哼一聲:「承蒙誇獎,可惜我是個女人,如果我是男人,你絕無可能活著坐在這兒!」 「哎喲——」杜長風聳起肩膀,故做驚詫狀,「你這麼恨我啊,很好,你越恨我就越惦記著我,你會不會像惦記林然那樣惦記我一輩子呢?」 「無恥!」舒曼罵了句,起身頭也不回地沖出辦公室。一開門,就跟韋明倫撞了個滿懷,「讓開!」她氣衝衝地將他往旁邊一推,韋明倫嚇得趕緊站一邊,又忍不住提醒她,「舒曼,下午開始排練哦。」 沒人應他,走廊外面傳來她「噔噔噔」的腳步聲。 韋明倫指著杜長風:「Sam,既然你費盡心機把她騙來,能不能別刺激她?她有心臟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杜長風閑閑地轉動著皮椅,掰著指頭:「沒事,林希不是著名的心臟病大夫嗎,他會救她的。」 韋明倫罵他:「簡直沒人性!」一邊罵一邊在他對面坐下,很頭大的樣子,「剛才接到你家老頭子的電話,說要我們趕緊停止這次演出,話是說得很客氣,說搞藝術沒必要這麼張揚,但我聽他的意思,還是怕元謀人翻案……」 「別管他,他們就是一群冷血動物。他們也不想想,把我關了幾年,我已經對得住他們了,現在我是自由的,想幹什麼誰都攔不住!」杜長風板起了臉。 韋明倫卻不無顧慮:「可是我老覺得,我是不是在害你,萬一真……真的被翻案,你可是要坐牢的。」 「這正是我所願!」杜長風將頭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神情前所未有的黯淡,「這麼多年我不得解脫,其實就是良心在受到譴責,如果有朝一日能被元謀人送進大牢,我想我心裡會舒服很多的。十七年了,每次在夢見他弟弟渾身是血地求我刀下留情時,我這心裡……」他指了指胸口,「就像是千刀萬剮一樣,其實他犯了什麼錯呢,就是年輕人打打架,我卻要了他的命,達爾文,我悔啊!如果那小子還活著,他跟我們一般大了吧,一定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身邊有親人有朋友。可是,他早已化成了泥土,失去林然時我有多痛,他哥哥元謀人就有多痛,所以無論受到怎樣的懲罰,我都沒話說。」 「但是我希望你別為難舒曼。」韋明倫正色道。 杜長風抬起眼皮,斜眼瞅著他:「你覺得我會怎麼為難她?是要她的命呢,還是要她的人,把她拖上床?」 韋明倫打了個寒噤:「你,你可別幹這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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