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錯過你為遇見誰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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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聽不下去,謝端去掏錢包時我過去按住她的手,轉頭對曾小白說:「你別欺負她。」 曾小白臉上掛不住了:「我普及科學呢,我怎麼欺負她了?」 「你科普?你整的比歐姆真理教還嚇人,你還科普?三百?你改明搶好了。」 「好牌子都這個價,你懂不懂?」 「好牌子?」我拎過來瞧一眼,「巧了,這個廠家贊助了咱們院的元旦晚會,我去找找他們,不要多,一百二十塊批發給你,你考慮一下?」 曾小白眉尖鬥成一團,正要發作時,謝端那邊已經抽出錢鈔遞過去:「算了算了,我買,大家都是室友嘛。」 「你買胸罩?買室友的?」我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覺得自己這趟閒事管的冤枉,鬆開她,拿過水瓶就出去了。 這事有淵源可循,我跟曾小白,互相看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 那面窗簾開始,後者就表現出與她的專業貼合得天衣無縫的特質來,我們寢室從風扇到電蚊香,到個人的護膚品,都來自于曾某的兜售,她管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究竟是這些小玩意兒還是我們被她算作肥水,她就沒明說了。 如果不是這些東西三天兩頭出品質問題,誰也不愛多跟她計較,她的商業信譽按照蘇瑪的話來說,就這麼從藍籌一路看跌,到了眼下,已經差不多是垃圾。 我作為女生寢室313的一室之長,已經忍她夠久。這位姑娘,要是同時懂得兔子不吃窩邊草和見好就收兩條固然好,懂得一條我們也足以息事寧人,可她偏不,我打開水的時候她候在旁邊,當著一走廊來來回回的人,聲調很高: 「莊凝,擋人財路等於殺人父母,你沒聽說過?」 周圍人都在看我們,我忍住把開水潑到她臉上的衝動:「記得我上次說過什麼?那個電話分機要是再出問題,你就別再向我們推銷任何東西。」 「那個壞了,能怪得著我嗎?再說我是賣給謝端東西,又不動公款,你手伸這麼長管什麼管?」 「我就管了,怎麼著吧?」我被她惹翻了,「我告訴你,我說不買,就不買。」 「呵。」她冷笑,「人家聽你的不?」 謝端正在收拾衣櫥,手裡拿著那件剛買的內衣,我過去直接對她說: 「把這玩意兒還給她。」 謝端看看我,不知所措的樣子。我乾脆自己拿過來,扔給曾小白:「錢。」 「你說還就還,你誰啊你?」 別以為女孩子是溫和的動物,針鋒相對起來,非常厲害的,我和曾小白都是恨不得把對方咬碎的表情。 而謝端在一旁,我偶爾一瞥間,發現她臉上的神情很有點不同,是把嘴唇微微抿起來,眼神往裡一收,狀若對她面前這一團亂和兩個潑婦的莫大隱忍——隨便你們怎麼鬧,她那邊都寬容了再說。 這是我在這個小女孩面容上,頭次見著這樣成年化的線條。 鬧到最後,曾小白還是把錢還了回去,她從那一刻起就冷著一張臉,但凡寢室裡誰有事問她,她就冷笑一聲:「問你們寢室長去唄!」或者,「我就一平頭百姓,我說得上話嗎?」 一直到了第二天晚上。蘇瑪問了一聲:「曾小白,你不洗澡,我洗了?」 她立刻借題發揮:「您別啊,萬一有人還沒洗呢?您這不是犯上嗎?」 我當時在寫作業,聽了這話,從書桌邊站起來,走到她跟前: 「你再說一遍。」 她懶懶地修指甲,笑笑:「幹嗎呀幹嗎呀?我尊敬您呐,寢室長大人。」 我說:「很好。」 說完我就拿過桌上的話機,一把拔掉電話線,往地上一摔,塑膠一片片飛濺開。 曾小白本能地往後一縮:「你幹嗎?」 我不說話,把旁邊的櫃子拉開,裡頭一堆待修的雜物,都是她在宿舍推銷史上的傳奇。我不緊不慢,一件一件,在她面前摔個粉碎: 「你不是尊敬我嗎?你別躲啊,我就是給你觀賞的呢。某些垃圾,看著礙眼,消失一樣就省一點心,你說對吧?」 她臉色發青,站起來要走:「你神經了,我不跟你計較。」 我伸手攔住她:「現在,別說我不給你表達意見的機會,你是願意過安生日子呢,還是繼續這麼折騰呢?隨便你,我奉陪。」 曾小白當時沒表態,但從那過後,最起碼我在場時,她的確要收斂一些。 我爸說過,惡人還需惡人磨,就這麼一回事。我不是東風也不是西風,不想壓倒誰,但是她這樣一而再三,就怪不得別人不肯忍讓。 但別以為我是輕鬆的,吵架真是特別傷神的一件事,我神經衰弱了整個晚上。曾小白那邊翻得也厲害,半夜裡我終於熬不住爬下床,到陽臺松一松筋骨,舒口氣。 十二月中的天氣已經非常冷,我們三樓裝著鐵柵欄,把外頭晦暗不明的夜隔成一小段一小段,其中一段裝著對面男生宿舍的一個視窗,燈光全熄,我盯著它看,卻覺得心裡很溫暖。 「莊凝。」 我被嚇了輕微的一小跳,轉頭看見謝端站在我後邊。 「今天的事謝謝你。」她安安靜靜地說,「很少有人能這樣為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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