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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劉暢很不厚道地把我撂在荒地裡,開車離去。我心裡憋屈難耐,卻不敢罵出來,因為劉暢開車離開的時候,我看到他眼睛裡有了淚光。

  天已經開始暗下來。周圍鴉雀無聲。

  我和劉暢的關係,維持了七個月不到。因為他在部隊,很難有機會出來,再加上他外出一段時間執行任務,所以真正上床的次數很少,歡愛的時候我也只是閉眼享受,以至於我基本沒記清他的樣子。那七個月,劉暢給我寫了無數信件,也打了無數電話,我並沒有告訴他手機號,他就一個勁往寢室打,我趴在床上偷偷示意室友說不在,那一撂一撂的信件也幾乎沒動,到劉暢從外地趕回來迫不及待跑到學校時,我就堅決地只說兩個字:分手!

  那是我第一次甩人,比史良甩我還堅決。

  走上光禿禿的馬路,我突然想,難道這就是報應?一報還一報?又想這報應何時結束,估計是看不到盡頭了,他早已在方揚的生活裡存在,我們的重逢,是遲早的事情。可是他居然遇到肖淼!生活如此多彩,花裡胡哨!

  這是老天安排的嗎?

  通常反思一個問題會引發無數的連帶問題,我一路回想大學、高中、初中、小學,發現我一路犯了無數錯誤,幹了無數蠢事和壞事,胎毛沒退盡就跟著鄉野村婦罵髒話(小時候寄養在鄉下外婆家),罵得一板一眼,回城後在我媽的刀槍棍棒下終於糾正。肖淼和我的經歷相似,她很不幸,因為父母的嬌寵未能及時改正,延續至今。我稍大點就慫恿肖淼偷盜她爸的煙酒,抽得牙齒焦黃,喝得四仰八翻。再後來潛入教師辦公室,偷試卷並且改分數。再再後來早戀,打架鬥毆。然後遇到史良,轉做淑女,不知不覺就做了好幾年。可回頭一看,我依然不好意思給自己冠個好女孩的稱號,其實應該叫女人了!這亂七八糟的歷史!

  想得太入神,沒看到路邊的石頭,摔得異常慘烈,眼淚一下就流下來了,只是不知道,我是因為疼,還是因為自己一塌糊塗的生活。

  這一帶的路很難走,車也很少,偶爾有輛拖拉機小四輪的慢悠悠路過,根本不可能進城,所以我也沒招手。李心姚打來電話說臨時有事過不來了,她找人查了楊小霞,有線索!我還沒向她反應情況請求援助就被她給掛斷,再打居然不接了。我一瘸一拐地慢慢向前走,左思右想也提不起勇氣給肖淼電話,方揚的號碼也沒敢撥,正準備隨便給誰打過去讓叫輛計程車時,就看到劉暢開車過來了,很緩慢,在靠近我的時候他開燈晃了兩下,確定後,轟了油門就沖過來。有那麼一秒,我以為他想把我撞個玉石俱焚以泄心頭之恨,沒想到他停下了,停得很拉風,幾乎擦到我的身體,但是很技巧性地留了一點縫隙。我張著嘴愣了會兒,反應過來後飛起一腳就踹到車身,然後我就一屁股跌到地上,我忘了剛把腿摔了!齜牙咧嘴地狂叫,劉暢從車上下來,問我需要幫忙不?口氣淡然,還一臉壞笑!似乎已經風平浪靜。

  我抱著腿一下子就哭出來,劉暢剛開始還穩穩地站著,見我哭不消停,他就慌亂地問:「沒事吧?」蹲到我面前,想察看我的腿,我低聲說:「沒事!」不讓他動手。

  劉暢的眼睛已如一汪平靜的湖面,他說其實他已經釋然了,只是再次見到我,那往事又像卡在喉嚨裡的魚刺,讓他時時不舒服,常常也覺得憤恨。其實他不說我也能理解,被人玩弄的感覺肯定不好受,何況是熱血沸騰的七尺男兒!

  劉暢告訴我現在有肖淼就夠了,她很漂亮,很直爽,很善良,比我可愛,我咿唔地用鼻腔不停附和,眼淚和鼻涕齊流,這肯定不是偽裝的。

  我想我真的是小肚雞腸了,我也想我的好友可以得到幸福了,劉暢畢竟是好男人,他不計較就好。

  下車的時候,我抹幹眼淚對劉暢說:「有些事,我們就讓它爛在肚子裡吧。」

  沒幾天,我更確定了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肖淼和劉暢火速同居,肖淼從醫院宿舍搬到劉暢新居的那天,邀我們前往祝賀,其實說白了就是找藉口要禮物。

  那天我見識了肖淼從未暴露過的一面,還有劉暢讓我刮目相看的一面。火暴的肖淼不知何時練就了小女人撒嬌的技術,而大男人劉暢在肖淼的嬌嗲裡迷失了自我,徹底轉型成為典型的四川耳朵(怕老婆的男人)。

  我和肖淼吹牛的半個小時裡,她呼喚了劉暢四次,每次都將「老公」二字拖得抑揚頓挫,我想劉暢心甘情願地從大男人跌落到小男人的平面上,「老公」這兩字起了極大的作用。

  肖淼叫劉暢,「老公,我要喝爽歪歪!」

  「那不是小孩喝的嗎?」

  「不嘛,我就要喝!」

  我在一旁抖了一地雞皮疙瘩,一旁的劉暢估計骨頭都酥了,立馬應承,「等我五分鐘,馬上去買。」說完連拖鞋都沒換就奔下樓去。

  爽歪歪喝了不到一分鐘,肖淼又叫:「老公,我想嗑瓜子!」

  「剛才怎麼不說,我好一起買回來啊!」

  「剛才不想吃嘛,現在想吃了!去不去嗎?不去算了!」

  我簡直無語了,可憐的劉暢二話沒說,又沖了出去,如此反復幾次,我都看不下去了,痛斥肖淼,「現在虐待動物都要遭受眾人的批判,何況你還虐待人!」

  送我們出門的時候,劉暢還圍著圍裙,他一抹額頭,仰天長嘯,「四川女人,不好伺候啊!」

  2被操控,而不是掌控

  2008年的年頭特別寒冷,前所未有,1月2日的那天,我的閨密肖淼頂著刺骨的寒風以最快的速度做了新娘,她和劉暢閃電結婚了。那一天警車開道,場面轟動,還有一排黑西裝墨鏡,如果不是看著肖淼潔白的婚紗,肯定會以為是某黑道老大被抓,重裝押送。接親車隊一路沸沸揚揚從我們的小縣城「押送」到成都市區。

  酒席安排在西門的某酒樓,整整一層,真讓我感歎人際關係千絲萬縷漫無邊際,隔壁王二麻子大姨媽她三外甥也來了,當然這只是個比喻,總之就是到處是陌生的眼睛,或者半熟悉半陌生的眼睛。肖淼的父母興高采烈地和廣大群眾招呼,我和方揚也混跡其中。李心姚最近刻意避開我和方揚同時出現的場合,所以沒來,直接送了個大紅包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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