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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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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比心更痛的事,是墮胎 叉開雙腿的時候,我把一大塊棉布咬到嘴裡,蒙著口罩的肖淼問我:"你真不用打麻藥?"我決絕地搖頭。 冰冷的鉗子伸進宮腔的時候,我的身體本能地驚懼戰慄,一旁的肖淼眼神複雜,她說寶貝你千萬別亂動,很快就會結束的。 短暫的時間因為深重的痛變得無限漫長,每一秒都仿佛被定格,汗水終於像黃豆一樣從身體冒出,滾落,可是眼睛一直乾涸。我想,原來,失戀並不是想像中的那樣讓人椎心泣血,這個世界,還有更痛的事情,那就是,墮胎! 完事後,我在門診的病床上躺了近兩個小時,然後捂著小腹晃悠著走出去,肖淼眼裡憋滿淚水說:"你躺到我下班行嗎?我送你回家!" 我搖頭:"我還得回去收拾收拾!" 在醫院門口,撞見快兩個月未見的史良,那時候陽光刺眼得很,我覺得頭重腳輕軟綿綿的像踩棉花,史良叫我,他說漫漫。聲音遲疑而輕緩,我以為是錯覺,我說哦,然後史良再次叫我,我就確定了那確實是史良,他說:"漫漫你怎麼了?" 我無端地對著史良笑了,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想笑,我在史良莫名和些許尷尬中對他說,"你沒看見嗎,我生病了,虛得很。" "生什麼病?"他的語氣生出柔和,把我拉回到過去,仿佛他還是我的男人。而我看到他手裡的化驗單,"你也病了?" 史良搖頭,他緘默了一會兒告訴我,"小霞懷孕了!" 我突然就發不出聲音,但我想史良的小霞懷孕與我何干?他們的生活與我何干?我的飛機是明天中午的,現在回家,可以直接睡足二十個小時,那個時候身體應該不會再流血了。 我把史良拋在身後,默默無聲地離開。 春天了,成都還沒開始暖起來,不知道到何時,我心裡的那片冰涼才會被融化。 在機場安檢的時候,我的電話響起,是史良的,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了,可是那頭卻是女人的聲音:"漫漫,我是小霞。"我淡淡地答,知道。 小霞要和史良結婚了,婚禮在一個星期後舉行,邀我參加。 我合上電話,一個星期後,我想我那時候應該還在海南。 機場巨大的落地玻璃外,一架一架的飛機正稀拉地雜亂排列,斷斷續續地拔地而起。我看了看時間,離起飛還有一會兒,而且有延誤的可能。當初史良背著我接楊小霞的時候飛機也是延誤,延誤了一個多小時,史良像在熱鍋上被炙烤的螞蟻,急躁不安,左顧右盼,那時候我躲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冷冷地看他。我無意中瞄見了楊小霞給史良的郵件,她說要回來了,想他,希望能在機場看見他! 空氣裡傳來廣播的聲響,果然是班機延誤的資訊。 我拉著行李箱走進吸煙室,裡面寥寥坐著幾個男人,有禿頂的,有大肚的,有表情猥瑣的。我突然覺得自己現在看男人似乎熱衷於挖掘他們的殘敗面,有何不可呢,人始終要在歲月裡枯萎,史良也會,保不准哪天再見,他就已經是"殘花敗柳"。 陸漫漫終於也惡毒起來,我咧嘴笑了。 抽出煙的時候,我才發現沒帶打火機,四處看了下,每個人的表情都漠視周遭,如果我找誰借火,肯定會被他們自戀地認為是搭訕,但我用這樣的手段向史良借過火。現在我叼著煙,鼻孔無辜地吸著各種肺裡噴出的混了二氧化碳的二手煙霧,小腹突然墜痛,我蜷著身子,有些無力地靠在椅子上,頭微微上揚。 終於有人湊過打火機,啪地躥出老高的火苗,我深吸點上煙後說:"謝謝!" 在傷痛中抽煙會上癮,登機前,我把大半盒煙全給幹掉了,痛快淋漓! 起身的時候,有人要脫外套給我,剛好是點火的人,男人說,"你把它圍在腰上,你褲子髒了!" 我們表現得像默契的多年情侶,我也沒有多說話,照著他的意思把衣服系在了腰上。 內心有憋屈和傷痛,笑容也會變得蒼白,他客氣地問我:"生病了嗎?" 我生病了嗎?我也不知道,所以只好向他搖頭。他笑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說實話,這個男人的笑容很明媚,是那種能帶給女人怦然心動的笑容。 我一直是個好色的女人,可現在,我內心卻連一絲漣漪都沒有。 我是麻木了? 在海南文昌的東郊椰林,我曬了三天太陽,白花花的太陽光線毫無阻隔地傾瀉下來,一棵棵筆直高挺的椰子樹看得我眼睛都花了,海邊的小木屋裡潮濕而陳舊,遠沒有它外表那麼香豔和古典,就如裹了長長紗裙的我,長髮垂落,內裡卻綿綿地流著污濁的血液。 肖淼打電話問我可不再流血?我說已經很少了! 合上電話,我面對著不遠處的銀白色沙灘,無聊地想起往事,那幼稚頹唐的、青春綻放的大學時光,像漫漫而來的潮水,在心裡波瀾不驚地暗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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