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 | 上頁 下頁


  我每次到樂山都住在就月峰賓館,這裡景色優美,走幾十步就到大佛,更有個好處是,這裡幾乎集中了樂山市所有的美女。

  我和葉梅一人開了一個房間,我說今天先休息休息,明天陪你去醫院。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她好像有點疲倦,我突然又想起那個混亂的夜晚,在我解開她的衣服時,她在想些什麼?趙悅那時早該睡了,她會夢見些什麼?

  一想起趙悅我就很難過,這麼多年來,我在外面花天酒地,很少關心過她。趙悅除了收拾家務,還要經常去照顧我的父母,爸媽跟她好像比跟我還親。去年春節父親給我們新房子題詞,就是「逆子孝婦」。她工資比較低,但我們買房子的錢幾乎都是她出的。昨天回家看見她正在吃九毛錢一包的速食麵,我的心立刻就像貓抓一樣疼痛。五年多了,我想我也差不多玩夠了,該收拾好身心正經過日子,好好疼自己的老婆了。這時候窗外開始下雨,江水滾滾,木葉飄搖,我看著天邊的閃電發誓:這次幫葉梅打完胎後,回成都把欠公司的錢處理了,我就洗心革面,好好作人。

  跟葉梅出去吃了碗肥腸粉,我坐在房間裡默默地抽煙,在心裡檢討自己的前半生。葉梅推門進來,拿起我的煙點了一支,直直地看著我。我說你看什麼,她不說話,就是直直地看著我。我心裡有點發毛,說你不是神經錯亂了吧,葉梅把煙掐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說,日你媽,再跟老子玩一次。我哭笑不得,說第一,不許罵人;第二,你現在是我好朋友的女人,我決不會再碰你。葉梅說:「日你媽你開始裝好人了嗦?你那天不是挺有勁的嗎?」然後跳起來,猛然將我撲倒在床上。她的力氣可真不小。

  李良說他五一在岷山飯店擺酒,讓我幫著張羅酒席和車隊,我問按什麼規格來,他牛氣了一把,「酒席五十桌,每桌2000塊,車至少二十輛,最差都要淩志。」我說裝大款,你有錢燒的?他嘿嘿地笑,說他這輩子只打算結這一次婚,所以一定要「華貴莊重,讓世人側目」。其實李良把很多事情

  都看得很透,不是簡單的一句「庸俗」所能評價的。我甚至懷疑他知道我葉梅的事,打胎那天,他莫名其妙地給我打了個電話,我問他在哪裡,他說正帶著葉梅逛街呢。我幾乎衝口而出就說他撒謊,心想你騙鬼啊,葉梅正躺在手術臺上哼唧呢。李良嘻嘻地笑了幾聲,支吾了幾句就把電話掛了。打完胎後我跟葉梅說起這事,她說:「李良的鬼心眼比誰都多,就你娃是個蠢豬。」

  那天晚上的葉梅極其瘋狂,讓我有種被強姦的感覺。窗外風雨大作,葉梅散亂著頭髮橫跨在我身上,雙手粗暴地撕扯我的頭髮,我說你輕一點行不行,她咬牙切齒地回答,「日你媽,不行!」我沒想到這個斯文嫺靜的姑娘身上會蘊藏著這麼驚人的力量,像一頭死了崽子的母狼一樣,一口一口撕咬著我的身體,讓我心膽俱裂。

  雲收雨歇的時候葉梅突然僕在我身上號啕大哭,她的頭髮柔順飄逸,她的肌膚凝滑如脂,淚水一滴滴落到我的臉上,冰涼苦澀,讓我記起許多往事。心中有愧疚、有憐惜、有一些說不清的柔情蜜意,我靜靜地躺著,直到她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拍拍她的屁股,說騷婆娘該起來了吧,葉梅順從地起身下床,穿戴整齊,在鏡前作了一個無聲的美麗笑容,然後推門而出,沒有跟我說一句話。

  回成都的路上我買了兩隻土雞,對葉梅說回家好好補一補,葉梅的眼睛裡有一些感動。我發現自己最近有一些變化,知道怎樣體貼人了,可能是自己變老了的緣故吧,我想。在溫柔的音樂聲中,葉梅像個孩子一樣沉沉睡去。

  回到家六點多了,我問趙悅:「新開的那家火鍋店叫什麼名字?我們晚上一起去吃。」趙悅很驚奇地問:「你今天不用應酬啊?」

  「不應酬!不應酬!今天一心一意地陪老婆。」

  她笑了一下,「可惜今天我要出去應酬。」

  說完背起皮包,穿上高跟鞋,咯噔咯噔地下樓了。

  我一個人在家裡越呆越鬱悶,還有點不被重視的惱火。電視遙控器快被我按爛了,啤酒也喝下去兩瓶,我終於忍不住給趙悅打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她說你先睡吧,我還要過一段時間。聽得我無名火起,拔通了李良的手機,約他去洞洞舞廳跳舞。

  「爛人,你能不能有點高尚的追求?」然後聽見他跟別人說:「龜兒子要去洞洞舞廳。」我估計那肯定是葉梅。

  洞洞舞廳是成都一個著名去處,原來是革命年代的人防工程,改革開放後,一部分改作地下商場,另一部分根據成都的美女優勢開了幾十家歌舞廳,說是舞廳,但我從來沒在哪兒見過正經跳舞的,一般都是挑一個姑娘摟在懷裡,一邊摩摩擦擦一邊上下其手。一曲終了後給5塊、10塊錢小費,就算交易完畢。

  我剛走進舞廳,一個跟我有過一夜姻緣的高個子姑娘就迎了上來,說好久不見你了哦,我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說哥哥今天不跳舞,就看看。她不滿意地哼了一聲,轉身就被一個胖子摟在懷裡,兩個人像橡膠一樣粘在一起,姑娘的腰肢不停擺動,用髖骨有節奏地摩擦胖子的褲襠,胖子叭達著嘴,兩隻豬蹄一樣的肥手上下亂摸,那姑娘向我無可奈何地笑笑。我突然記起這姑娘背上有一塊巨大的黑斑,十分嚇人,頓時沒了胃口。

  這時正是黑燈時間,舞廳中鬼影綽綽,暗無天日,我的眼睛一時適應不過來,像瞎子一樣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旁邊有個人輕輕拉了我一下,說過來坐。我循聲坐過去,黑暗裡一張臉漸漸浮現——我的油條情人正在對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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