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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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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清晨的黃浦江外灘,沒有酷熱沒有嘈雜,只有綠蔭和寧靜。滿眼都是壯觀秀麗的景色與潔淨寬廣的磁磚大道。這裡,除了是年輕人戀愛的首選之地,還是老年人晨練的最好場所。 晨曦下,頭髮半白的畢教授行雲流水般打著太極,江曉青身子貼著欄杆,像是演戲,又像是背臺詞:「臂膊如同棉裹鐵,虛靈頂勁神注貫,沉肩墜氣沖丹田。迂回緩慢落自然。」畢教授臉上微微帶笑:「姑娘,學中文的?」 「難道只有學中文的才能吟詩?」 「當然,人人都可以,只是現在的年輕人,被紅塵染上銅臭,看不起青磚石地,對古典文化不屑一顧,古詩的傳承至於毛澤東一代戛然中止。」 江曉青暗暗得意:「您說得太好啦,現代人,對金錢的崇拜接近瘋狂,一項學術研究,一項專利技術,漫天要價,即使無人問津,也寧願放在抽屜中變成幾張廢紙。科學無國界,可一些人就是以利益為前提。我認為,專利的保護應當廢除,因為它阻礙文明的步伐。如果人人像袁隆平,文明的步子已越過千年。您認同我這個觀點嗎?」 江曉青等著老頭兒爆炸,但老頭兒不僅並沒爆炸,連一絲慍色也沒有。 「姑娘,給你講個小故事。二次世界大戰前夕,希特勒為找到一種高精度的望遠鏡配合地面和空中作戰,向英國人伸出求助之手,英國人要價800萬美金,最後以500萬拿得技術資料。德國科學家打開圖紙,僅是一條簡單的公式而已,然而,就是這條公式,讓德國人閃擊波蘭成功。這就是說,任何簡單的背後都蘊藏著複雜的過程與內涵,歌星一首歌要價幾十萬,但為了唱出動聽的歌,他們得付去10年甚至幾十年的汗水。看事情不能看表面,一項學術成果,我們應當從研究者的童年教育開始算成本。」 江曉青反駁:「我們每個人都有童年教育,不同的是一些人多了一些教育而已。天才的產生大多數都由自環境決定。農民工也有童年教育,流汗並不比歌星少,為什麼辛勞一輩子也不值歌星唱一首歌?英國人那條簡單公式是讓德國人獲勝,但是,如果軍人離開農民種下的糧食,那又會怎樣呢?」 教授樂了:「姑娘,你叫什麼?如果你沒有讀研,又想讀研,我帶你。」 「真的?您不准反悔喲,我可只有高中文憑。」 「那可不行,最少得是本科。」 「我才不想讀什麼研究生!就想買您抽屜中的圖紙,為了不忽略您的教育成本,我出100萬,怎麼樣?」 「呵呵,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了。我再向你講個故事。一位元機械工程師,在機械出故障的地方用粉筆畫了一下,叫工人減少一個線圈,然後向公司老闆要價1萬美元。老闆說,一條線值1萬美元?太離譜了吧!工程師說,那條線只值一美元,但知道在什麼地方畫卻值9999美元。姑娘,能聽懂這話意思嗎?」 「您是想告訴我,尊重簡單,尊重知識,對吧?改天您去買米時,我讓商家給您數,一粒一美元。因為每粒米上都凝聚農民的簡單,袁隆平教授的知識。」 畢教授哈哈大笑:「有點道理,那你去幹吧,我決不反對。姑娘,你的觀點的確很新,我可以肯定,你一定從國內某一名校畢業。圖紙我可以100萬買給你,但有個條件,幫我完成一篇論文,標題就是《簡單的價值》,觀點要新,絕不能人云亦云。到時,帶著你的論文和錢來換圖紙。」 「您的拒絕方式真高明,我一個打工妹,若能寫出這樣的論文早把您擠到月球上去了。這樣吧,我認您做乾爸如何?」 「憑什麼呢?想做我的女兒除了漂亮,最少得在某一領域有所成績。你好像對古詩詞有很高的造旨,我說兩句詩,如果你能接下後面兩句,我就認你做乾女兒。」 江曉青自知沒有這種能耐,而她先時念出那首詩,也並非她隨意而作,而是她爸打大極時的口頭文,她聽了幾萬次,自然能背出來。 「這不公平,應當由我開始,您來接,因為我是女士,女士優先。『龍蛟影動雲煙亂,珠露光凝日月懸。』」 「『愧我讀書無萬卷,空來擬議未能詮。』」教授馬上接口。 「乾爸,你敗了!」江曉青叫出「乾爸」二字,居然臉不紅,心不跳。 「敗從何來?」教授還真的迷糊了。 「因為您已承認,雖然您讀萬卷書,卻無法詮釋為人的道義。而且我剛才叫您乾爸,您也沒有拒絕。所以,比賽已經結束。從今天起,我江曉青就是您親愛的乾女兒。」 「機靈鬼,你是王總派來的攻關小姐吧?」 「不,我是他的行銷主管。」 「那你一定是學市場策劃的,對吧?大學課程學得不錯,碩士還是博士?」 「暈,文憑在您的心目中就這麼重要嗎?我真什麼都不是,我只是一個二本院校畢業的劣等生,不會給乾爸丟臉吧?」 「當然不會!」 「謝謝乾爸!」 (3) 根據畢教授的約定地點,江曉青帶著銀行卡去換圖紙,原本計畫和楊經理一起去的,但畢教授只准江曉青一個人去,說他不想張揚。 秋天的陽光有點懶洋洋,秋風於城市上空肆虐,空氣中有某種東西哐然破碎。江曉青高跟鞋叩擊瀝青大道, 突然,聞到身後青春和陽光的味道,聽到胳臂和肌肉的躍動聲。回頭,一雙直勾勾的眼睛,閃亮、深邃,見她回頭,馬上將視線移開。 橙色高樓在前方豎起明麗的影像。身後,雙瞳透過空氣,像紅外線射進她的心屏,江曉青忍不住再次回頭,心頭掠過一陣寒顫,因為那眼睛釋放著冷冷的清光,實在有點可怕。 秋風呼哨過樹稍,馬路上遍地是破碎的紙屑和枯黃的落葉。雖然男人在身後的距離那麼遠,江曉青卻能在心屏畫出他的肖像——身材高瘦,白白的臉,長長的亂髮,雙手插在黑色外衣兜裡,走路輕點,步履淩亂。 轉了幾道彎,身後的人依然緊跟著,江曉青不由得緊張起來——難道男人在跟蹤她? 為證實是不是真的被跟蹤,江曉青故意放慢腳步,然後突然止步,男人馬上彎腰去系鞋帶。 江曉青猜不出男人到底想幹什麼,心底開始恐慌,手心慢慢滲出一層細汗。 走了幾十米,似覺冰冷的目光緊貼後背,江曉青急速回頭,男人不見蹤影,只有幾張老人的面孔——落寞、疲憊。 江曉青長噓一口氣,認定自己是神經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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