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老婆好多年(21)

二十一

　　知道有個男人曾經因為瘋狂熱愛足球，以至於遠離了愛子嬌妻（或者說嬌妻愛子遠離了他），以至於活得不像個正常人了，以至於連他的飯館也奉獻給了足球這個偉大而可悲的"情人"。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他的全身心投入導致的癡迷已呈現出由內而外的病態，這一病態使得他的人生毫無疑義地輸給了足球，並輸得赤條條精光光（請原諒我用的是"輸"這個詞）。他已經不應該算作球迷，該算作球癡了。

　　人一癡就可怕（想想，我癡文字也癡到了可怕的地步，對於會把玩文字的傢伙，不論男女都喜歡得發瘋）。

　　但是，這並不影響到我對球迷的喜歡。

　　喜歡看男人們像個小孩一樣在賽場外歡呼雀躍，那種呼喊絕對運足了丹田之氣，充滿了陽剛之美。他們的樣子往往不再紳士，不再儒雅，所有的偽裝都被撕掉，是百分之百的本色，如同喝醉了酒的男人。是的，一場球賽就是一次醉酒，對男人而言，是這樣的。

　　也喜歡聽男人們唾沫四濺地評析某場球賽，點評某個球員。不管是專業的還是非專業的，都是放大了的近距離透視，是純粹的情感宣言，不帶任何功利的色彩。那個時候，你在他們的眼中看到的只有單純的球的世界，那份單純足以與初戀的單純媲美。比如有球迷說"中國足球平淡乏味，如同死水無瀾；歐洲足球則激情奔放，像一篇檄文，像一首情詩，像一幅寫意畫，像一杯高純度的酒……"又比如"，零比零"。--這句評點曾被評為體育新聞評論特等獎（具體哪年我忘了），而這一獲獎者就是一球迷。他們竟能如此深刻地透析球、透析球賽，用如此生動精練的語言表述，對於酷愛文字的我來說，實在有抵抗不住的魅力。

　　我曾經要求男人們這樣省問自己：男人該給女人什麼樣的生活？於是很自然地有許許多多可愛的女人發出這樣的人生要求：男人就該養女人。那麼我們姑且不論這要求過不過分，有沒有道理，我只想說，女人有這樣的希望，足見男人承受的生活壓力有多沉重。畢竟再怎麼說，也不會有男人提出這樣的要求：女人就該養男人。

　　因此，對於處於生活的風口浪尖上的男同胞，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他們的心理負荷是我們女人無法想像也無法相比的。

　　上面這段文字看似游離了本文的主題。其實我想說的就是，男人比我們女人更需要減壓，一個不懂得減壓的男人是素質低劣的；而一個不懂得選擇高雅的減壓方式的男人是沒品的。

　　作為男人，迷上球賽，興許這正是他們選擇的一種既高雅又實用的減壓方式。有球迷曾告訴我，隔著賽場好遠就能感受到那種癡狂的氣息，生命的氣息，呐喊聲、鑼鼓聲，聲聲敲打在自己靈魂上，能引發悠長的餘韻。而在現場感受一下氣氛，任何一個情緒壓抑的人都會被感染，以至於獲得精神上前所未有的釋放。對於男人而言，看一場球賽便是進行一次精神的會餐，這種精神大餐令男人終於灑脫了一回，放縱了一回，也徹底地放鬆了一回。所以，我不僅僅理解男人迷球賽，也支持男人將這種迷戀進行到底。

　　我在想，球賽之所以吸引一些男人，或許還在於對於撲朔迷離的結局的臆測帶來的莫名的快感。男人都不喜歡太直接的結局，太過簡單的結局使男人覺得淡而無味，這道理也可以用來解釋為什麼很多男人都會在獲得女人的身體之後而淡去最初的激情，竟至於與他曾經喜歡過甚至深愛過的女人離得越來越遠。男人是不斷需要新鮮感來刺激他們體內的雄性激素的（所以聰明的女人是不會輕易和男人上床，必得吊足了對方的胃口。這話離題了），而球賽恰好在這個方面成就了男人追求懸念的美夢。他們說足球不存在實力的懸殊，只存在機緣的巧合，這種機緣，這種巧合，往往會帶給人意外的驚喜或意外的傷悲。驚喜也好，傷悲也罷，都是男人在沉重的創業之路上，渴望嘗試的一種純情感的體驗，對於男人來說，足球就像情人一樣，嫵媚、妖豔、多情、狡黠，是需要動用情感中的智慧因素才能與之進行一場成功的約會，進行一場浪漫的激情之旅。精彩的球賽成功地成就了男人的一次率性而為的情感體驗。

　　這點可以用球迷說的話來見證。有球迷告訴我，對他而言，球場上的綠茵像五線譜，所有的球員像音符，一場球賽就是一場震撼人心的演奏。在那樣一場演出中，讓自己作一次傾情的等待和希望，讓自己的心與球賽一起展翅飛揚，淡忘周身的一切，高度的關注，真實的恐慌，天真的哭泣，就像又談了一次戀愛，又有了一個情人。是的，觀球賽的過程，是釋放情感的過程，感受生命激情的過程，體現青春飛揚的過程。可能有很多男人沒有為女人流過眼淚，沒有因事業的失敗流過眼淚，沒有因身體的傷痛流過眼淚，沒有因貧窮流過眼淚。但真正的球迷絕對為球賽為球員流過眼淚。而這種流淚的過程，沒有任何的做作與矯飾，因而也沒有任何人會覺得幼稚可笑、不可理喻。是的，男兒有淚不輕彈，當我們看到我們的男同胞為球賽真情灑淚時，我們女人也該明白一個道理，那便是男人之所以不輕易在人前落淚，是因為他們要硬撐一座山的形象。而球賽這個偉大的情人，只把男人當做了可愛的需要珍愛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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