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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花枝的保鮮期能有多久,還需要換花泥?掂量了一下重量,趙葦杭直覺著不對勁,打開那個方正的包裝,竟然是碼得整整齊齊的錢。

  「顧且喜,你過來看!」趙葦杭揚聲。

  「幹嗎?我要洗衣服,你等一下。」

  「你過來!」他沒辦法不激動,現在是什麼時候!父親一直沒來醫院,就是要低調,媽媽守在那裡,也是怕別人趁機做什麼事情,且喜沒有經驗,會很棘手。可是,還是出了岔子。

  「啊!這是什麼!」且喜目瞪口呆。

  「你收的花泥。重量差那麼多,你怎麼一點兒也沒覺得?」

  「我,我當時拎著飯盒,花泥放在飯盒上面,沒,沒覺得。」且喜知道自己疏忽了,也闖大禍了。

  「怎麼辦?」

  趙葦杭歎氣,「能怎麼辦,交公,明天交上去。」

  「我需要去說明一下嗎?會不會有事?」

  「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中午。」

  「時間上看,還來得及。別擔心,我明天一早就交上去。是誰,我也大概心裡有數。」看且喜被嚇壞了的樣子,趙葦杭一句重話也說不出。他知道她是無心的,何況,這些事,還不是自己、自己家招來的,她至多是防範意識不強,實在不能怪她。

  忽然,家裡電話響,趙葦杭接起來,「爸,……嗯,……什麼!……嗯,我明白了。爸,我這裡有點兒事情。」他說了這句,就進書房講電話,完全避開且喜。

  且喜看他的臉色,總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她跟過去,聽他和公公說什麼。

  「東西怎麼辦?」

  「我明白。現在只能如此,我們已經被動。」

  且喜蹲在地上,面如土色。審判來得如此之快,只不過宣判的不是趙葦杭,而是生活,是實實在在的教訓。現在怎麼辦?

  趙葦杭走出來,他的頭上還包著紗布。拎起桌子上的東西,就要出去。

  「你在家裡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且喜攔住他,「我和你一起去,只有我見過那個人,只有我能說清楚。」

  趙葦杭站定,即使現在這麼危急的時刻,他看上去也氣定神閑,毫不慌亂。「我不希望你捲進來,我去就好。」

  「事實上我不可能撇清,我是當事人,不是嗎?!」

  趙葦杭親了她的臉一下,「你至多算是經手人,乖,你在家等我,這些調查,你不要參與。」

  「可是你為什麼非得現在就去啊!你頭上的傷還沒好,你得休息。」

  趙葦杭用手探了下傷口,「好很多了,沒事,不用擔心。」他考慮了一下,還是得和且喜透露個大概,畢竟他這一去,不知道得多長時間能回來。

  「現在,有人告到紀檢委,說爸爸趁我生病之機大肆斂財。」趙葦杭也知道,這次的事情明擺著就是要陷害,父親那邊已經防範了很久,卻還是在且喜這裡被人家尋到缺口。敵暗我明,博弈的勝負,現在還很難說。父親勝在基礎好,口碑好。但他的剛正不阿,也早得罪了很多人,此時,就看牆倒了眾人是推還是扶。是非黑白,有的時候,也端看形勢需要。趙葦杭覺得,以手上這些東西的分量,可以看出,他們也只不過是想把父親拉下馬,還不至於置他於死地,所以,還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就是抓住了這個把柄?」且喜指著趙葦杭手中的東西。

  「不完全是,這只是個導火線罷了。爸爸在這裡,也是牽一發動全身。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趙葦杭說完,就匆匆出門了,畢竟現在時間就等同於時機,他們如果被動還失了先機,就一點兒勝算也沒有了。

  且喜一個人在家裡,努力地回想給她花籃的那個人的臉,卻越想越模糊,想到最後,連面對面能否辨認出來,她自己都不確定了。

  她知道,現在,她不能做任何事情,說任何話,多說多錯,多做多錯。人家既然已經從她這裡下手了,就難保沒有第二次。她決定,待在家裡,一直等到趙葦杭回來,即使再煎熬,也要一個人受著。

  可是,從那時開始,家裡就死一般的沉寂,連且喜的手機,都不曾響過。學校那邊知道她先生出了車禍,所以,也沒找她。她每天吃一頓飯,多數是在冰箱裡面找點兒東西對付一口。其餘的時間,就是看書,她發覺,沒有什麼比閱讀更好的方法,能夠讓人忘我。

  且喜這樣過了一周,沒有任何來自趙葦杭,來自婆家的消息。她也試圖聯絡婆婆,但家裡的電話是保姆接的,說他們都不在家,已經幾天沒回來了,手機都關機。她的承受能力已經到了極限,她必須知道發生了什麼,到什麼程度,她能夠做點什麼。

  她翻著自己的通訊錄,終於鎖定一個人--喬維嶽。

  果然,電話通了。

  「喬維嶽?我是顧且喜。」

  「嗯,稍等。」他身邊好像很多人,聲音十分嘈雜。過了一會兒,好像那邊只有他一個人了,他的聲音才又傳出來,「有事?」

  「趙葦杭已經幾天沒回來了,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這件事我知道,你不用擔心,我這邊也在想辦法。」其實,喬維嶽真正的無計可施。他家裡的背景,其實很複雜。他父親這邊,世代經商,財力雄厚。母親這邊,解放前就棄筆從戎,他的外曾祖父,在抗日戰爭期間犧牲了。家裡有個大舅舅,是在朝鮮戰場上犧牲的。他們的地位,應該來說,是不可撼動的,同時,與政界的關係又十分微妙。

  現在,趙家的事情,他知道,如果沒有舅舅他們的支持,不該有人敢輕舉妄動。兩家雖然曾經交好,但此刻恐怕是破裂了。趙葦杭被隔離審查開始,他就已經在四處找關係,但目前看,憑他的能力,恐怕只能是打探出事情進展,左右不了局勢。他不可能眼看著趙家遇難,別說是被人陷害,單是沖著趙葦杭曾經在河裡救過他,沖著這過命的交情,他就不能不殫精竭慮地想辦法讓他們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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